這事在她心裏、在繡衣衛,甚至整個光祿府上下,都是個謎。
那日她頭一回參加繡衣衛與光祿羽林的合兵武訓,才剛在演武場內聽人講著雙方每五日必有一戰的驚悚風俗,猝不及防就被這個據說從不屑擂台之爭的梁大人點了名……
然後,就被一掌拍飛。
傅攸寧此言一出,滿室寂靜。
她蒙著眼是沒法看見,梁大人霎時麵黑如炭,差點沒忍住將手中的茶盞照她臉上扔過去。
傅攸寧側耳聽了好半晌也沒等到他的解惑,隻好訕訕笑道:“個中緣由……很難啟齒嗎?”
聽她忽地舊事重提,梁錦棠那對漂亮的星眸裏騰起火來,扭臉將這把火燒向大開的房門外:“褚鶴懷!你躲外麵孵蛋嗎?”
傅攸寧詫異地微張了張嘴,最終還是知趣收聲,凝神聽得老大夫拖著腳步又進了門來。
老大夫倒不生氣,聲音笑嗬嗬的:“人老了行動總是遲緩些,三爺勿怪。”
不等梁錦棠說話,又對傅攸寧道:“老夫方才又翻了些醫典……姑娘忽然失了目力,並非頭一回吧?”
梁錦棠聞言,緩緩抬頭看向她,不再做聲。
傅攸寧伸手撓撓臉,笑得尷尬:“是。”
老大夫看了端坐窗下沉默不語的梁錦棠一眼:“照脈象看,姑娘身上的毒可不止一種。不過,奇的是幾種毒素竟是相互製衡之勢,一時間倒也不傷性命了。”
傅攸寧聽出了老大夫的言下之意,忙和盤托出:“您猜的沒錯,我平日裏須得按時服藥,藥是花錢向寶雲莊買的。”
“他家那藥方開價荒唐,我隻好每旬一次捧著銀子上門喝藥去。”
與人為善是她一慣的準則,何況此刻小命都在老大夫手上,她很識時務的。
“照此說來,三爺還是盡快將姑娘送去寶雲莊為好。”老大夫醫者仁心,雖已被那神奇的藥方吊起了胃口,卻還是忍不住提醒一句。
梁錦棠雖不懂醫理,也聽出褚鶴懷對傅攸寧身上的毒束手無策,當下便冷臉道:“既如此,你回去吧。”
老大夫竟也不計較,又叮囑了兩句,便當真告辭了。
客房中又隻剩下兩人無言以對,傅攸寧有些不太適應這種靜謐的尷尬,清清嗓子道:“那個……多謝梁大人。我……”
她本想問那個老大夫是否可靠,會不會泄露她的行蹤或傷情,但轉念一想,梁錦棠既信任那老大夫,想來不會有差錯,便及時收了口。
“每次毒發的症狀皆是失明?”梁錦棠皺眉起身來到床前,居高臨下的目光緊緊盯著她的臉。
傅攸寧顯然沒料到他會問這個,又瞧不見他神情,不知他用意何在,一時有些淩亂。
“倒也不是……平日都按時過去服藥,並不常發作……有時又是別的症狀……”
“寶雲莊那解藥,立竿見影?”
“又不是仙丹,自然、自然沒那麼神速靈驗,”傅攸寧忽然心跳如雷,疑心這是毒發的新症狀,不自主地偷偷握掌成拳,“往常喝過藥後,總也要等個三五日的。”
梁錦棠眉頭越皺越緊,回想起這兩年中她有時會忽然沒來由的告假,那時隻當她偶爾嬌氣偷懶,現下才明白,原來是毒發。
“怎、怎麼了?”傅攸寧有些小心翼翼地仰起臉,生怕他一聽這樣麻煩就撒手不管。
眼下她目不能視,許多事情又尚未理清,若被他掃地出門,真不知偌大的帝京哪裏才是安全的。
在她一臉的惶恐中,梁錦棠終於打破一室沉靜——
“那藥方,寶雲莊開了什麼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