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澤國君道:“顧道長不必自謙,聽太子言說,顧道長身手不凡,連昆侖掌門之子都不及你半分,甚至未曾拔劍就已令他們敗陣。”
當歸冷哼一聲,轉過頭去。
顧懷盞連忙往他碗中添了兩筷子菜,並對皇帝道:“貧道的確不曾出手,出手的是這位小友。”
襄澤國君早有注意顧懷盞身邊這位始終戴著兜帽的少年,大半張臉都被陰影遮蓋,隻露出一個白淨的小下巴尖。
二皇子陰惻惻的掃過當歸,若有所指的說道:“這人從進來起就沒摘下過帽子,不以真麵示人,也不曾行禮,實在是對父皇大不敬!”
語畢,襄澤國君怒道:“放肆!”
二皇子洋洋自得的朝顧懷盞與當歸二人一笑,接著就被飛來的碗砸個正著。
“給朕自掌嘴!竟敢對襄澤貴客無禮。”襄澤國君指著他的鼻子罵道。
顧懷盞輕笑回視二皇子一眼,二皇子隻得吞聲忍氣,抬起的手抖個不停,狠狠的扇在自己臉上。
襄澤國君望向當過道:“不知這位小友如何稱呼?真是英雄出少年,可比朕這沒用的皇兒強太多。”
顧懷盞代其回答道:“他叫當歸,性子略有乖僻,還望聖上莫怪罪。”
“哪兒的話,顧道長無需多禮。”襄澤國君端起酒觴,歎了口氣道,“實不相瞞,朕有一事想求,太子此次前去昆侖也正是為此事,沒想到會被昆侖掌門拒之門外。”
顧懷盞道:“聖上請講。”
襄澤國君道:“修道者不沾塵世,也不會輕易插手各國之間戰事,但朕不願信襄澤氣數已盡,懇請顧道長……能否救救朕的子民,朕的襄澤。”
顧懷盞沉思片刻道:“我輕易出手,隻怕為襄澤惹來更大的禍端,不過……”
襄澤國君道:“顧道長直言便是。”
顧懷盞搖搖頭,視線掃過宴席上其他人。
襄澤國君見狀心下明了,笑道:“這兒人多,太過嘈雜,不若二位隨我到禦書房一敘。”
在他們離開後,二皇子摔下手中雙筷。
他望向太子,皮笑肉不笑道:“皇兄當真好命,死裏逃生還遇這等貴人。”
鬱昭澤笑歎:“俗話說得好,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想必正是應了這一句話,皇弟無須見怪多驚。”
顧懷盞與當歸被襄澤國君帶到禦書房中,禦書房外留有兩人守門,早在他們進門前,禦書房中便已備好酒菜。
襄澤國君斟酒道:“顧道長,當歸小友請。”
當歸剛端起的酒盞就被顧懷盞伸手給沒收了,他轉頭不滿的看向顧懷盞。
他惡狠狠的說道:“信不信我現在就殺了你?”
“信,但是這個你不能喝。”說罷,顧懷盞又對襄澤國君說,“還望聖上諒解,當歸還是個不滿月數的孩子,不能讓他沾酒。”
襄澤國君上下打量一番道:“這未免也有些……?”
顧懷盞說:“貧道正是因為這件事,才需避開他人,當歸非人族,貧道與太子有幸目睹他的……出生,就在數日前。”
襄澤國君有些難以接受的點頭道:“這天下還真是無奇不有。”
顧懷盞道:“那日貧道與太子誤入昆侖禁地,在那裏遇見還是一團混沌的當歸。”
“什麼?昆侖禁地!”襄澤國君猛然拔高聲音,然後又想起什麼,輕咳一聲,極其小聲的對顧懷盞道,“這事兒,沒其他人知道吧?”
還好他是修士,聽力異於常人,不然怕是一個字都聽不清。
顧懷盞聞言點點頭道:“暫無他人知曉。”
襄澤國君鬆了一口氣道:“還好,朕乃凡人,對妖魔看法與修道者多少有些出入,若不害人,便是好妖、好魔,但朕知道,修道者視妖魔為必誅邪物,難得會有像顧道長這般,見之不殺,還對待其如平常孩童一般的修士。”
顧懷盞斂眸淺笑道:“萬物皆有靈,眾生平等,不應以偏見目光籠統看待其他生靈,即便是人,也有為禍四方之人,以偏概全實為不妥。”
襄澤國君道:“顧道長所言極是,深得朕心,若顧道長能與當歸小友助襄澤一臂之力,讓朕的襄澤逃過此劫,不論天下人如何說,朕都會永遠將當歸小友視為襄澤的神明來看待。”
顧懷盞舉杯與他相碰道:“甘為聖上分擔重任。”
襄澤國君仰首飲下杯中酒,呼出一口氣道:“不知當歸小友可還需要奶娘,朕宮中有幾位好人選。”
顧懷盞險些被嗆到,擺手連聲道:“不,不,不必了。”
當歸道:“什麼是奶娘,顧懷盞,我想……”
他話還未說完,就被顧懷盞伸手捂住了嘴:“想什麼想,不準想。”
當歸:“……”
襄澤國君:“……”
相商完這事後,襄澤國君派人將他們送回太子府,鬱昭澤與邵弦早他們一步回到府上。
當歸正因顧懷盞今晚的兩次駁回申請而悶悶不樂,一路上與他講話,得到的回應都是沉默與白眼。
顧懷盞心說你可別後悔,七百年後的你會跪下來求我原諒你。
鬱昭澤疑惑的看著二人道:“這是怎麼了?”
顧懷盞道:“我不讓他喝酒,也不給他找奶娘,氣著呢。”
邵弦捂著嘴發笑說:“小當歸怎麼見著什麼都想要,要叫他瞧見顧公子的道侶,是不是也要問顧公子要個道侶?”
當歸目光明亮閃爍看向顧懷盞問道:“什麼是道侶,你有?”
鬱昭澤道:“道侶是用來稱呼兩情相悅的修道者,相扶相持,相伴一生,就像我與太子妃這樣。”
當歸又問顧懷盞:“你已有道侶了?”
顧懷盞模棱兩可道:“如今沒有,以後會有。”
邵弦笑道:“顧道長已有心上人了?”
顧懷盞垂首斂眸,點頭應道:“嗯。”
當歸蹙眉問道:“那個人在哪?”
顧懷盞答:“在等我回去。”
片刻後,當歸忽然丟下碗筷,起身朝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