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懷盞深吸一口氣, 心中百感交集,他抬手刮蹭著當歸的鼻尖道:“小哭包,我不想那個時候就被你殺死,死了還到哪兒去看連哭都能好看成這樣的人?”
一套連貫的動作做下來,傷口又開始陣陣作痛,顧懷盞想先調動靈力將外傷愈合,卻發現自己的靈台空滯無一物。
當歸發現他的異樣,也顧不得把臉上的淚痕擦幹淨,連忙坐起身想要將他的衣衫掀開, 為他檢查傷處。
顧懷盞連忙摁住他的手道:“我不要緊。”
跟顧懷盞不同,即便不靠靈丹妙藥,當歸先前受傷的地方也都全部愈合。
“真要說的話, 你是比人更高等的生靈才對,何來怪物一談。”顧懷盞忍下痛楚, 故作無事的樣子支起身體,笑說:“我也知道你是什麼, 你是這天下最好看的、最該受到嗬護的、哭起來時最惹人疼的當歸。”
可那血腥味,又怎麼死他掩藏得住的。
當歸蹙眉,隻好妥協退步道:“不遠處有清潭,我從那些死去的修士身上翻找到一些靈草,可以用來愈合傷口。”
善解人意的小當歸讓顧懷盞的雙手蠢蠢欲動, 想把他摁在地上一頓揉。
“在這裏等我。”他從當過手中接過那幾株靈草,轉而又傾身親了親他稍有嬰兒肥的細嫩臉頰。
當歸悶聲悶氣的點頭回應,目送他走出山洞, 看著那抹身影消失在樹叢之間。
靈草療效斷然是比不過顧懷盞天階靈藥,他存貨很多,受傷時可以眼睛不眨一下的拿外人求之不得的靈藥當糖磕,可沒了靈力,顧懷盞取不出自己那堆靈丹妙藥,隻能暫且靠這些外敷的靈草。
顧懷盞可以很自豪的說一句:“我吃過的藥比你吃過的飯都多。”
係統:“我沒吃過飯。”
他將那幾株靈草放到潭邊不遠處的岩石上,寬衣解帶時,係統又冷不丁跳出一句話來。
係統:“準備好了嗎?”
顧懷盞被它一句話問得摸不著頭腦,係統也就是象征性的問問他,不等他回答與否,就將寶蓮燈點亮。
柔光溫暖如陽將他籠罩在其中,顧懷盞這才讀懂了係統的那句問話,連忙打斷它的蓄力。
倘若他現在忽然間不辭而別,定然會對當歸造成極大的創傷。
顧懷盞不想就這麼一聲不響的在當歸看不到的地方消失,可他阻止時為時已晚,白芒消失時,眼前的景色令他十分陌生。
昏暗的洞窟中當歸抱膝蹲坐在篝火邊枯等了許久,眼看著那柴火就要燃燒殆盡,溫熱逐漸消散,刺骨的寒風侵體,令他又在一遍遍懷念起被顧懷盞抱在懷中時,令人安心的溫暖。
“在這裏等我……”
那人走前明明這麼說過,讓他等他回來,可等到火堆完全熄滅,等到石洞中毫無光亮,依舊沒有等到那抹身影再次出現在自己眼前。
當歸垂首將頭埋進臂彎之中,幻想著被他擁抱時的溫熱,可他天生冷血體寒,殼子模仿得惟妙惟肖也終究不是真正人,即便再怎麼抱緊自己也都是徒勞,冰冷一片。
一聲自嘲的冷笑空洞的回蕩在石窟中,轉眼間熄滅的灰堆旁已經看不到那少年的影子。
他雙目漆黑無神,仿似孤魂一隻遊走在荒野密林,單薄的身形時隱時現,最終尋到了水潭邊。
幾株靈草被整齊的擺列在石麵還算是平坦的頁岩上,當歸踩在落葉上一步步走上前,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過後,他站在半人高的奇石邊,伸出手將那幾棵靈草一一撿到手中,蒼白到幾近病態的臉麵無表情,看不出一絲情緒波動,眸中盡是冷冽最終被暗淡吞噬。
車水馬龍的商道,憑空冒出一個受傷不輕的俊美男子,周圍來往遊人倒也見怪不怪,那些個修士一直都是這般來無影去無蹤。
顧懷盞跌坐在地,疼得流了不少虛汗,他道:“等等,為什麼每次登場我都身受重傷。”
係統:“你完了,扭轉乾坤中途被你打斷,自己找人問問這是多少年後吧。”
顧懷盞懵逼:“你再傳一次?”
係統:“熄火了,等著吧。”
顧懷盞道:“下次提前跟我說一聲。”
根據上次的經驗,顧懷盞判斷他現在所處的位置,也應該沒有離被寶蓮燈傳送走前的位置有太大的偏差,可這一代放眼望去甚是平坦,不要說那樣的山壁了,連樹叢都看不見。
寶蓮燈在蓄力過程中被他打斷,雖然沒有把他扔回七百年後,可依舊讓他跳躍了當時的時間點。
一名女子從馬車中走下,彎下身打量起這擋在商道中央的人,待看清他麵容時,轉瞬間紅雲遍布臉頰。
小女兒家嬌羞的問道:“公子你還好嗎?”
顧懷盞回過神,起身撫平衣擺道:“無礙。”
他婉拒了那女子邀他同路的好意,匆匆離開眾人視野。
沿著商路一路走到附近的城鎮,索性他錢袋中還裝著不少靈石,找到城中的靈藥堂去買了幾瓶丹藥。
服下靈藥後,還在淌血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緩緩愈合,過程極其難忍,仿佛有數千萬隻螞蟻在傷口爬弄,髒腑也像是正被燒灼一樣疼痛,令他臉色慘白一片。
恢複了一點兒靈力後,顧懷盞立刻就從荷包中掏出一枚天階上品的靈丹服下。
“……”靈藥堂的老管事看他現買現服後,又從荷包中摸出一顆雲光充溢、芬芳馥鬱的藥丸吃下,或許是覺得這人腦子不好使,正一臉吃了蒼蠅的表情望著他。
顧懷盞轉眼與他對視上,淺笑溫聲道:“我吃慣了天階之上的靈藥,嚐試之後,果然不能習慣。”
老管事嘴皮子上的胡須抖動兩下,厲聲道:“出去!”
顧懷盞:“……”
皮外傷與暗傷皆已痊愈,顧懷盞走上街頭,也打聽出了年份,竟然已過去了幾近百年,不知當歸現在下落何處。
百年前還活著並清楚當歸事跡的,也就隻有修士,因害怕引起他人警惕,顧懷盞不敢隨意與其他人打聽有關於當歸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