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生活在水深火熱的地獄中,倘若不是為了那一絲絲的執念,又怎麼能夠支撐到現在呢?
在外,她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是傳說中的戶部尚書家的小姐,但又有誰知道,她在家裏的艱辛呢?
這古家,終究不會是善良之人所能夠呆的地方,良善之輩,如今對於古挽香來說,都不過是一個笑話罷了。爭權,比容,這就是大戶人家的子女愛玩的把戲,更別說她古挽香不過是個沒娘的女子,就算是嫡親的大小姐,就算是姓古,那又能怎麼樣呢?
捫心自問,古挽香還真不知道自己有什麼好留戀的。人啊,來這世上走上這麼一遭,總歸也是有些感想的,就算是古挽香這麼個慘兮兮的女子,也是會有些不切實際的想法,比如殺了家裏的那群賤婦,比如查出到底是誰殺了自己的娘親。
想做的太多太多,但她卻一件事情也辦不到,也怪她年少輕狂不懂事,才會被家裏的那一群賤婦陷害,然後落得這般下場。現在縱使她有翻天的本領,也是逃不出死亡的陰影了吧,古挽香苦笑。她就快要死了麼,死的時候一事無成,什麼想做的事情都沒有做成,就連貼身的婢女,好不容易的貼心人兒,也都被人害死了去。
古挽香還記得那個婢女的名字,淩月,淩風之上萬頃青雲的淩,蒼月的月,古挽香還記得,這個名字還是她娘親起的。聽碎嘴的下人說,戶部尚書家的大夫人,也就是古挽香的母親,可當真是個大好人,對誰都和和氣氣的,就連下人,也是招待的客客氣氣的。所以縱使古挽香的娘親死了十好幾年了,還是有人惦念著那個曾經溫婉的如同水一般的女子。
而古挽香身邊的,十三四歲以後的那一對婢女,襄鈴,淩月,就是古家大夫人曾經在饑荒中救下的孩子,因著還小,但看起來也還算是機靈,大夫人便把她們送去教養,待到古挽香大了些了,這才有人接她們回來。這都是她娘親替她鋪好的路,但她卻沒能夠走穩,原因無他,莫過於她古挽香太過於心軟罷了。
如果,如果能夠再一次回到一切最開始的時候,她定要那些個賤婦,付出代價,就算是死,她也要化成厲鬼日日夜夜的去恐嚇那些個賤婦。不過這些都不過是想象罷了,古挽香苦笑著接過宮中派來的,公公手裏的三尺白綾。
一張黃紙,三尺白綾,這就是她古挽香碌碌無為的最後的下場。太監操著一口跟女人似的,尖利尖利的嗓音喊著,“您也別讓咱家難做,還是快些了斷了吧。”是啊,不讓別人難做,然後她就要去死。古挽香嘲諷的笑著,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隻是嘴角的笑意愈加的誇張。她披了件紅色的衣服緩步走向那太監,蓮步輕移,笑語盈盈。
那詭異的模樣讓公公都忍不住麵色詭異的退了一步。她接過這三尺的白綾,接受死亡。聽說死的時候穿紅衣服能夠變成厲鬼,可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反正古挽香希望,是真的。
死的時候,古挽香想了很多,想起跟著她的那一對婢女,襄鈴,淩月,淩月是後來才在她身邊的,原因無他,襄鈴死了。不過淩月,後來也因為古挽香這個人太過於懦弱,也死了,而且死在古挽香的眼前,一點一點的斷氣。
如果襄鈴不死,怕是她也沒這機緣再害死一個人吧,古挽香想著。吃人的世界,古挽香感歎了一句。窒息的感覺很難受,脖子上的繩子勒得緊緊的,古挽香倒也沒想著要去掙紮,任由氧氣一點一點的被耗盡。
“咳咳……咳咳……”好嗆,怎麼回事?古挽香有些不明所以的咳嗽著,肺部像是著了火一樣,燒的她格外的不舒服。她……她不是在上吊麼,怎麼,怎麼又有這種感覺?她到地獄了嗎?這惡魔啊神鬼住的地方就是這麼的灼熱麼?古挽香掙紮著睜開了眼睛,入目的是一片赤紅赤紅的顏色,那火焰舔舐著屋簷,像是貪婪的餓鬼,不知魘足的在吞噬看見的一切。
這,為什麼這麼熟悉?古挽香努力的睜開眼睛,看著熟悉的一切。這是……恩澤寺?記憶如同解凍了的活魚,猛的跳到她的腦海裏。古挽香猛的低下頭去,那一雙手嫩白嫩白的,像是十二十三歲的女孩一般的手。古挽香瞪大了眼睛,呼吸有些急促起來。不過很快,古挽香就鎮定了下來,這些都不算是什麼重要的東西,現在最重要的,還是要想想怎麼脫開某些賤婦刻意撒下的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