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恪驚完之後,還有些不屑,翟修真是黔驢技窮了,竟然又玩起誣告謀反這一招來。

但是這招,殺傷力是巨大的。

當初誣告定國侯謀反時,孟威拿的那兩樣證據,高昌王信物和信件,認真追究的話,早就查清是假的了。仁安皇帝竟也讓定國侯受了一番牢獄之災。

可見對一個皇帝來說,再沒有其他的罪行,比謀反更讓他驚怒了。

這次翟修還一告告倆。太子和戚無為都是領兵的,手裏握的兵權,本就讓仁安皇帝忌憚,若是再被翟修巧言令色挑撥一番,說不準仁安皇帝就真信了。

那到時候做什麼都涼了。

許恪有點焦慮不安,戚無為知道翟修的動作嗎?

他左思右想,都覺得自己應該提醒一下戚無為。雖然如今他被禁了足,這件事也不是不可謀劃。他在相府也並非完全孤立無援,隻要行事謹慎,完全可以不留痕跡地把消息遞出去。

說行動就行動,他趁來人送飯的時候,提了要求,說想吃雙色豆腐。

要是沒猜錯,鄭江這幾日一定在相府,雙色豆腐這道菜,當初兩個人還有段故事,鄭江一定知道是他要的。一旦鄭江注意到他,前來找茬,後頭的事就方便多了。

這座安靜了兩個多月的小院,若是重新熱鬧起來,隻怕盯著他的人,總有招呼不到的時候。那時,許恪的機會就來了。退一步講,萬一真追究了,他也沒多做,隻要了一次雙色豆腐而已。

後來果然一切都依他的計劃而行,很輕鬆就將消息遞了出去。

……

戚無為收到許恪費盡心機送出的消息後,對翟修的憤怒立刻達到頂峰。

許恪落在他手裏,他本來就很後悔了,覺得那天讓許恪回相府也許就是一個錯誤。他應該把許恪也藏起來,就像安置那些小蘿卜頭一樣。

但是,他也知道,扳倒翟修和丘民,也是許恪的心願。盡管他十分想把許恪護在羽翼之下,可許恪作為一個男人,是想和他並肩作戰的。他不應當小看許恪,畢竟許恪的心智武功,都不輸於他,他要隨時都對許恪保持信心。

重建了內心支撐以後,戚無為才去求見太子。

早在從南邊打了勝仗回程時,太子就問過他,要不要跟隨他逼宮稱帝,當時戚無為是拒絕了的。後來太子又問過他幾次,戚無為一心想為定國侯翻案,又想扳倒翟修,把許恪解脫出來,再加上對太子那點敬而遠之的心思,到底都沒有答應太子。

現在翟修把一切都設計好了,太子隻要舉兵就能假戲真做,他真是被翟修親自送到了太子這條船上。

戚無為想著想著,又暗恨起來。

非但是他,一旦逼宮這出戲,真的開始唱了,定國侯遇刺案重審的意義變了還是小事。重要的是,許恪在翟修府上的處境,立刻就會危險,也不知道許恪能應付的了不能。

想到這兒,戚無為又唾罵自己一句,不是才說過要對許恪有信心嗎?

太子可能在忙,陛下當眾將國事交給他了,盡管還是翟修把持朝政,他也不得不找一些瑣事交給太子來做。所以戚無為等了一會兒才見到太子。

等太子屏退左右,戚無為才將許恪遞過來的消息同他講了。

太子眼睛頓時亮了,看著戚無為,頗有深意地問他:“戚將軍覺得這事兒如何處理?”

其實也就是在問,戚無為要不要跟隨他逼宮。

戚無為卻說:“微臣有一事不明,還望太子殿下解惑。”

太子略微失望,仍說:“戚將軍請問。”

戚無為問道:“太子殿下何必急於一時?”

這話他從前也問過一次。

仁安皇帝的身體自從被亂軍鬧病那一次後,就大不如從前,太子又根基穩固,再等上兩三年,山陵崩後,憑遺詔繼位,不比如今逼宮強些?雖說勝者為王,可逼宮稱帝,到底不好聽,留給後世的史書也會記上一筆,這又是何必呢?

太子站起身來,四處走動幾步,才緩緩道:“本宮不願看到大營朝就此衰弱下去。三五年是不長,可大營朝,已經經不起折騰了。”

兩年多的戰爭,已經耗盡了大營朝最後的底蘊。聽許恪說,戶部早就在寅吃卯糧了,百姓的稅都收到了三年後。再折騰下去,貧苦的百姓還會再次揭竿而起,大營朝卻真打不贏第二次亂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