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思宛被不軟不硬地頂了回來,暗中委實惱火。宋采禾最怕宮裏生事,趕忙打著圓場道:“回安妃娘娘的話,瑾容華確實是個會演奏秦箏的,技藝十分高明,皇上聽了都流連忘返呢。”
青梔不好再置身事外,起身說道:“幾位娘娘謬讚了,實在沒有那樣誇張,何況素來耳聞安妃娘娘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嬪妾不敢班門弄斧。”
唐思宛十分親切,微微向前傾著身子,“本宮瞧著瑾容華是人間仙子的品格,有這等手藝必然不是‘謬讚’,不知瑾容華可否為本宮助助興?本宮頭一次準備這樣的筵席,因為沒準備好,如今連絲竹之聲也沒有,如果容華肯獻技,本宮必定記得這份好處。”
她話裏話外把推辭的路都堵死了,如果不肯,便是不給麵子,何況人家又說了,並不是故意讓她表演,隻是‘沒準備好’。青梔暗中咬了咬牙,方才宋采禾明明說了宮中也有戲班子,便是要準備,又能準備多久?
“承蒙娘娘不棄,嬪妾就演奏一曲。”青梔垂眸,旁人看不清她眼裏的情緒,“倘若貽笑大方,還請娘娘不要怪罪。”
秦箏很快被抬了上來,青梔終於明白自己為何要單獨分到一桌,如此連旁的桌椅都不用擺,隻要麵兒上的東西拿下來,自有擺箏的地方。
她輕輕試了音,就曉得這箏絕非什麼好箏,那緊繃著的弦甚是粗硬,看得出不是天家常用的天蠶絲,一撩之下就有些疼痛,聲音也不清越。青梔凝了凝神,知道若是提出來,唐思宛也不會給她換箏,隻得擇了一曲《寒鴉戲水》,努力彈來。
一曲奏罷,青梔的指尖已是通紅,唐思宛卻用心讚歎,滿眼都是欣賞,“之前本宮得知要來大順聯姻,特尋了些大順有名的詩書來看,其中有本《昭明文選》,說秦箏‘新聲變曲,奇韻橫逸。縈纏歌鼓,網羅鍾律’。如今看來確實如此,箏聲入耳實在好聽。棋舟,把本宮的那匹海紋綢拿來賞容華。”
棋舟應了聲,出列笑容滿麵地道:“容華小主,娘娘這海紋綢可是千裏迢迢從康國帶來的愛物,如今賞給小主,可見是真心喜歡呢,等奴婢晚些收拾好了,便親自送去錦繡宮。”
青梔兩手交合,萬福下去,“娘娘愛物,嬪妾不敢相奪,為娘娘演奏也是應該,並不需什麼賞賜。”
“你拿著吧。”唐思宛笑著,那笑意卻不達眼底,“本宮賞你東西,原是為了想再聽幾曲,不知可不可以?”
青梔頓了頓,終於說了出來,“那不知可否去錦繡宮借用一下柔貴妃娘娘的秦箏?娘娘這副箏的弦有些……”
唐思宛挑了挑眉,直接打斷了青梔的話,“容華瞧不上本宮的東西?”
青梔趕忙回道:“並不是瞧不上,隻是嬪妾以為這箏弦太有些……”
“既然也可以用,容華請繼續彈奏吧。”思宛笑得那樣柔美,但不僅不讓他人說完話,自己的言語還擲地有聲,“畢竟本宮的東西都賞出去了,容華可別再推脫了。”
青梔咬了咬牙,複又坐下,“既如此,嬪妾再奏一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