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景昭隻是淡淡地接了句,“確實不俗。”頓了頓,他又說,“不如把高氏也召入宮,她的父親是刑部尚書,朕一向重用著。”
見兒子終於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卻還是和朝政密切相關,太後很是無奈,但也隻好同意。
好在高家的那個小姑娘雖然不伶俐,也不大懂規矩,但看著就是個老實的人,這一點上合太後的心意。
對於高春梅來說,她根本想不到,自己的未來的命運就被這麼個簡單的理由定了下來。
這邊推杯交盞好不熱鬧,那邊青梔呆在寂靜冷清的出雲閣裏,還不知道宮裏發生的這些事,隻是埋頭抄寫著經文。忽然梳月端進來一碗熱乎乎的水餃,擱在案前,笑道:“是趙公公惦記咱們這兒,特讓人送來的,小姐趁熱吃了吧。”
青梔抬眸展顏一笑,“若是沒算錯日子,今天該是年三十了?”
梳月被這樣雲淡風輕卻端倪如畫的一笑震了震,反應過來後才道:“可不是嗎?待會兒應該還是會在淩波台附近放煙火,咱們也能看到了。”
青梔抬了抬下巴,示意著梳月,“你再去拿個碗來,咱們把餃子分著吃了,年三十就該熱熱鬧鬧的。”
梳月高興地應了。兩個人正一人捧一個小碗在桌前吃水餃,忽然窗那邊傳來奇怪的響動。
“篤篤篤”、“篤篤篤”,一長兩短,仿佛是有人敲門一般。
青梔本來已是淡然的心性,此刻卻徹底愣住,看向梳月,梳月也是一臉的驚惶。
“是不是我聽錯了?”青梔怔怔地問。
梳月卻道:“小姐沒聽錯,奴婢……奴婢也聽到了!”
這樣的節奏,旁人或許不知道,但是青梔、梳月、疏桐三個人,是一定明白的。當初還在傅府的時候,青梔想要出去玩,好幾次都是慕懷風偷偷來接她,他們商量好了,隻要青梔聽見窗格一長兩短地響,便從院子的後門溜出去同懷風彙合,然後再想法子溜出傅府。
現在想來,其實傅崇年怎麼可能不知道,隻不過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去管罷了。
但是現在青梔身處大順的後宮,麵前的桌椅都在提醒著她陳年舊事早已物是人非,又怎麼會忽然聽見這樣的聲音。
她坐在原位,水餃也沒吃了,隻是發愣,“不可能啊,多半是咱們一起聽錯了。”
然而那聲音竟然並沒有停,一下一下,越發清晰地傳入人的耳中。
青梔再坐不住了,緩緩起身,因出雲閣是沒有後門的,便從前門出去,再繞到後院。梳月緊隨其後。
天色漆黑,隻有點點的星光點綴著墨色的蒼穹,如清晨的水珠一般晶瑩。青梔借著屋中的燭火展目望去,那裏當真有個男子,立在窗邊,一下一下,無比認真地敲擊著窗格。雖然他穿著一身不倫不類的太監服飾,但眼神十足堅定,讓人覺得安心。
真的是慕懷風。
梳月小小地驚呼了一聲,跟著趕緊捂住了自己的嘴。
慕懷風聽見,轉過頭來,眼中萌生出不可忽視的驚喜之色,“梔妹妹,你出來了。”
青梔定了定神,故人在這樣的情況下相見,一開口說的竟是:“按照規矩,慕大人該喚本宮‘瑾嬪娘娘’。”
慕懷風咬了咬牙,一步一步走到青梔麵前,每次落腳,似乎都有千鈞之重。
梳月見這架勢,趕忙道:“小姐與公子說話,奴婢過去盯著,免得被前門的侍衛發現。”說罷便急急地走了。
“什麼‘瑾嬪娘娘’!”慕懷風刻意壓低的聲色中,有明顯的沙啞,“他這樣對你,憑你的性子,怎麼還會稀罕那個嬪位!”
青梔深吸了一口氣,“不知慕小公子深夜造訪,所為何事?這裏是三宮六院嬪妃居所,小公子如此這般,實在不合規矩。”
慕懷風的臉上有些傷感,“今天我是偷偷地過來,身邊也沒有旁人,你何必與我如此見外。”
青梔想了想,這才換了個稱呼,“也是,按著傅慕兩家的關係,我也該喊你一聲‘哥哥’。隻是不論有什麼事,出雲閣也是我禁足的地方,你又是外男,我們這般相見,實在不妥。”
慕懷風輕輕地道:“我隻是想來看看你,我真的很擔心……”
青梔歎了歎,“今夜有宴席,你必是帶著妻子過來的,驟然離席這樣久,是否與她打了招呼?何況你還是來見我,你妻子心中怎樣想?”
這事慕懷風還真沒有考慮過,畢竟今晚衛芷吟主要和那些命婦周旋,也沒空盯著他,他便按著原定的計劃,偷摸跑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