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朝他招招手,示意他過來。
他眼中有光芒閃現,星星碎碎,他慢慢的靠過來。
“你好好的,我就放心了……”
她笑了起來,然後就是鮮血四濺,那柄刻著他獨特印記的匕首,從車夫身上拔下的匕首,正插在他的心口。
醒來後,她發現這柄匕首一直放在她的枕下。
這幾天,她摸了又摸,想了又想。
“我什麼都不想明白,我隻知道,師門上下那麼多人,死在了你的屠刀之下,今日,是你該償還的時候了。”
“我什麼都不想明白,我隻知道,這把匕首,刻有你獨有的標記,從來不給與外人。
你既已決定殺了我,為何要救我?為何要擺出這樣一副惺惺姿態!”
她一字一字的說著,沒有大哭大鬧,沒有淚水橫飛,隻有冷漠,隻有冷靜。
“不,我情願我死,也不願意你受一點傷害,這麼多年,我好不容易找到你,我怎麼會想你死?”
他一隻手撐著床的欄杆上,神情悲涼,艱難地解釋到。
“如果不是你,那你說為什麼匕首出現在給我趕車的車夫身上?不要告訴我,你的匕首丟了,不要告訴我,你什麼都不知道……”
他苦澀的看著她扯了扯嘴角,沒有再解釋。
她眼神直直地看著他,看著他胸前的衣襟慢慢的由月白色變成深紅色,不斷的蔓延,蔓延……
明明得償所願,她心裏卻沒有半點歡喜,看著那暗紅色,心頭酸楚難耐。
是誰說報仇很痛快的?
一點也不夠痛快啊。
他低頭看著那柄短匕首,抬頭,眼神直勾勾地看著她,然後唇角勾起了笑容,將那柄匕首從胸腔處拔了出來。
他的姿態是那樣的隨意,仿佛那不是一把帶血的匕首,隻是一根掉落在他身上的枯枝。
血不斷的湧出來,他的臉色越發的蒼白,他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裏,隻是眼睛直勾勾的看著她,沒有移動半分。
他笑著道,“位置是對了,可是匕首不夠長,念念,你的心還是太軟了。”
說完,他閉上眼睛,朝後倒去。
他倒下去的時候,她腦袋裏也傳來鑽心的疼。
那刺目的紅,染紅了她的視線。
她拚命的喊著,想讓他的人來將他抬走,離開自己的視線。
無論她怎麼喊,那些人,仿佛消失了一般。
血流了滿地,她坐在地上,緊握手,指甲掐入肉中,卻渾然不覺得疼痛。
他要死了,她終於為師門上下的人報仇了。
她終於可以有臉麵去地下見死去的亡者了。
隻是,心為什麼那麼痛。
如果說,在刀刺下去的那一瞬間,她的心是快意的。
此時此刻真見到他倒在滿地的血泊中,整個人卻劇烈的顫抖了起來。
她撐起身子,撐著受傷的腿挪了過去。
他死了嗎?他死了嗎?他死了嗎?
這個聲音不斷的在她腦海裏翻騰著,她甚至不敢伸手去探他的鼻息。
她怕他真的已經死了。
她小心地張口,低低地喚著,“無淵……無淵……”
他一點反應也無。
她往前又挪了挪,到了他的身邊,握著他的手,視線模糊。
忽然,他的手動了一下。
他沒有死!
她一把將他抱住,眼淚在這一刻再難抑製,洶湧流下來。
“你不要死,你不要死,你死了,這個世界上我再也沒親人了。”
他的眼睛睜開一條縫,嘴唇嚅動了一下,她心頭一驚,想要將頭壓下去,聽他說什麼,隻見他頭一歪,整個人昏死過去。
“無淵,你不要死,你堅持住,我這就幫你治傷。”
她抱著他拚命的呼喊,她是醫者,她可以的。
她救了那麼多人,迎接了那麼多的小生命,她肯定能夠將他也救回來的。
這一刻,所有的仇恨都離的那樣遠,這個小小的空間裏,這生死的關頭。
這世間,仿佛隻有她和他。
……
一轉眼,時光已經過了十多日,這十多日都是她照顧昏迷中的他。
他身邊的隨從隻在她找不到傷藥的時候出現過一次。
她端著藥碗,進了內室,床上的他瘦了一圈,顴骨都凸了起來,胸前綁著繃帶,雙眸微閉,胡子拉渣。
因為失血過多,臉色異常的白,顯得眉毛特別的黑,根根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