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情況下,他隻能借著他父親的手,保住藥王穀的一部分人。
如果他不這樣,大概藥王穀真的要被滅門了,就連念念和她肚子裏的孩子,他都沒辦法保住。
朝廷有時候,就是這樣的可惡。
不知道什麼時候,你就被人算計,被人利用,而你卻無法反抗。
他必須要變得很強大,有時候,你的武藝再好,你的醫術再好,你也還是保不住身邊的所有人。
念念已經在他的骨血裏,為了她,他就必須要變的強大起來,哪怕是利用師門。
他隻能踏出這充滿算計,充滿血腥,用師門屍骨鋪就的一條血路。
念念是他的命,師門是他的手臂。
命都沒有了,手臂要來有何用?
師傅從知道事情的真相開始,就一直很平靜,到了如今,依然平靜,他緩緩地道,“我明白了。”
“我會成全你,你走出這一步,必然是經過深思熟慮的。隻是,希望你將來不要後悔,無淵。”
師傅的目光,曆經滄桑,望著他,仿佛要穿透他一般。
他迎著師傅的目光,後悔?當時他不知道,後來他知道了,他很後悔。
如果他不那樣做,就不會失去她那麼多年,就不會舉起屠刀對養育他,教導他的師門眾人。
更不會失去他們期盼了那麼久的孩子。
可是,如果他不那麼做,也許他們根本就沒有未來可言,也許他們已經死在那一場屠殺裏。
那麼還談什麼平安到老,生活順遂,生十個八個的孩子呢?
就算沒有死,大概也在江湖中飄蕩,餐風露宿,隨時麵對朝廷的追殺,惶惶不可終日。
想到這裏,他又不覺得後悔。
如今他,至少能給她一個安寧的生活,可以護她周全。
“師門的人要死沒問題。”師傅平靜的說道,“無淵,隻望你將來好好的對待念念,她被我和你師母養的不喑世事。
她當初執意要和你在一起,我想阻止,可我不忍心。就因為不忍心,才落到如今你們三個人痛苦的局麵。
師傅既懂又不懂你心中的仇恨,隻盼望你不要被心中的仇恨給蒙蔽了。
師門上下就是念念的親人,你殺了她的親人,不明真相的她必然要恨你,無論她多麼的恨你,你必須要受著。”
“師門沒有任何人對不起你,甚至說,給你的是恩德,這一次,我們一筆勾銷,此後,你是做武林盟主,還是做什麼,都和藥王穀沒有一點的幹係。
念念如同我和你師母親生的孩子,你不能傷害她一絲一毫,我們也不能忍!
你必須和你大師姐取消婚約,隻能有念念一個妻子,這輩子,隻能隻有她一個。
你傷了她的心,你就必須要賠!”
師傅居高臨下的看著他,臉上的凝重仿佛是利刃,一刀刀的戳著他的心。
師傅不能忍受他傷害念念。
他自己也不能忍受自己傷害念念。
從剛剛和師傅坦白的那一刻,他就沒想過將來某一日,念念會原諒他。
從前他的願望是和她一輩子白頭到老,將她捧在手心裏疼寵。
不用師傅說,他本來就決定要和念念一世一雙人的。
從這一刻開始,他的願望隻是遠遠地看著她知道生命終結的那一日。
師傅和他說完之後,就出去布置了,而他,不敢去麵對她,隻能坐在漆黑的院子,望著她的那扇窗一直到天明。
懸崖邊上,她的決絕,還有前一夜師傅說的那些話如同雷聲一樣砸在的腦海裏,砸在他的心尖上。
他從來不知道嬌俏的她,看起來單純懵懂的她,全身心愛著他的她,以他為天的人兒,一旦狠起來就是那樣的狠。
她的終身一躍,將他的命也帶走了。
在找到她之前,他猶如行屍走肉,在找到她之後,他才覺得自己還是一個有心的人。
過了許久,他才從當年她跳崖的那片陰影裏走出來。
不等他回過神來,就見她爬起來,扭過身子,一言不發的奔出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