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出手,拭去她唇上的鮮紅,動作那樣的輕柔,充滿了濃濃的憐惜,說出來的話,卻是那樣的無情,
“你沒有誤會我,活下來的,隻有你小師弟那一夥幾個人。”
她僵在那裏,看著他,這麼多年過去了,他依舊俊美,他本是這個世界上最美的男子,不但美,還刻在她的心頭。
她原本脹滿的心,因為他的話,荒蕪一片。
空氣仿佛被冰凍了一般,凝滯著。
她突然衝上台階,一把揪過他的衣領,他沒有反抗,反而因為她的動作,而微微彎下腰來。
她狠狠地,重重地一口咬在他肩頭,他吃痛,但依舊站著不動,任憑她咬。
她的唇上都是血腥味,她不知道是自己的血,還是他的血,一直到她終於疲累,鬆開嘴,痛苦出聲。
“顧無淵,你這個騙子,你這個劊子手,你為什麼當初不將我也殺了?
為什麼?”
她心痛的無法呼吸。
師門眾人,並沒有全死,她的小師弟,還有幾個同門,都還活著,隻要有一點薪火,師門就能傳續下去。
這原本是件值得高興的事情,可她為什麼如此的心傷?
她是繼續恨他,還是停止恨他?
師門的血債,到底要不要算在他的頭上?
她的恨,她的情,該何處安放?
這麼多年,從懸崖下醒來的那一刻,她冷靜的接受腹中胎兒的夭折,冷靜的接受師門成了廢墟,這麼多年,她就憑著一股對顧無淵的恨意才能活下來。
如今,她該怎麼活下去?
她舉起拳頭垂在顧無淵的胸膛上,他一動不動,任她捶打。
她隻覺得全身的力量都消失了,順著他的身體,滑到在地。
“顧無淵,我不知道是什麼讓你那樣的喪心病狂,我也不知道你為什麼會留下幾個人沒殺。
就算這樣,也依然掩蓋不了你的卑鄙無恥。
你不是想要長生秘方嗎?我告訴你,那本秘籍已經被我燒了。
所有的東西,記在我這裏……”
她指指著她的腦袋,“你想要?做夢,就是我死,也不會告訴你。”
她坐在地上,揮開顧無淵要來扶住她的手,又是哭,又是笑,如同瘋子一般。
“你說你強大起來,就是為了保護我,不讓別人欺負我,可是,你知道不知道,往我心裏捅刀子的那個人,是你啊,是你顧無淵啊。
把我逼上巨鹿的那個人,也是你啊……”
她站起來,一片平靜地看著他,“我謝謝你對小師弟他們的不殺之恩,隻望從這一刻開始,今生,來世,都不要再見。
哪怕你沒有殺盡師門所有人,可依然是你讓我們變成如今這樣的模樣。”
“不管你殺了師門多少人,哪怕隻有一個,那終究是殺過。
你不要再出現在我的麵前,從今往後,我不會再對你心軟。”
她垂下眼眸,轉身,大跨步離去。
她回到了小醫館,牽著馬就往外走去,小師弟跟在後頭叫道,“師姐,你去哪?”
“回藥王穀。”她強忍住淚,低聲道,“我要回家。”
是的,她要回家,藥王穀,就是她的家,她自己的家。
她不知道自己活著還圖什麼。
其實,就算去死,她也還是沒有臉麵見師傅他們。
她好像成了天地間最尷尬的存在。
大概隻有重建藥王穀,才會讓她有一絲慰藉吧。
藥王穀裏,一片破敗荒蕪。
藥圃裏的藥草,有些枯萎,有些瘋長,到處雜草叢生。
屋舍有的已經倒閉,有的就算還立著,也是岌岌可危。
滿山滿穀,仿佛依舊飄著幾年前的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