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
震驚,是在場的所有人唯一的表情。
“小姐她……她……”夢雲掩麵,斷斷續續的啜泣聲自唇間溢出。她從來沒有想過她會以這種方式離開他們,難道真的應驗了那一句“謀士死於運籌帷幄之中”嗎?不應該是這樣的,她應該有著更精彩的人生,以她傾國傾城的美貌應該找個般配的男人長相廝守而不是就此結束自己的生命啊……
為首的錦衣男人看著在床上毫無聲息的絕美佳人,低喃著“為什麼會這樣?”的聲音越來越大,最後甚至掙脫一旁的黑衣侍衛走到窗前不死心地搖著她的肩膀。
“非煙你醒醒,我命令你給我醒醒啊!柳非煙,你別以為裝死就可以逃得過,你是我段青涯欽點的皇後,我不允許你死聽見沒有!”用狂妄的語氣說著霸道的話語,段青涯的眼眶泛紅,但仍死死控製住翻滾的淚水。
“少主,請節哀。”黑衣護衛握劍的手因過分用力而顯得發白,隻有上麵仍殘留著的幹涸血跡證明著他們剛剛完成了一場幾近瘋狂的殺戮。他很少去清理這些血跡,因為柳非煙總會在他凱旋的時候備好一盆溫水替他淨手。明明早已習慣替別人送葬性命,但看著她逐漸冷卻的身體,心宛如失去了救贖,跌落至無間煉獄之中。
他多想跟她坦白,可是,天意弄人,以前是兩人的身份懸殊,如今,隔絕他們的則是生死陰陽。
“絕塵,非煙沒死是不是?”段青涯抱緊柳非煙的屍首,仍想從風絕塵那裏聽到一點希望。
“少主,請節哀。”風絕塵重複著,怕說更多會壓抑不住聲音的顫抖。
“……”周圍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
良久,還是冷靜的風絕塵率先開口。
“少主,請擇日,將小姐下葬。”小姐,是我們的一意孤行將你逼到了絕境了嗎?第一次,風絕塵對自己與生俱來的使命感到迷惑。
放下柳非煙,段青涯拂去落在她臉上的青絲。
“……就五天之後吧。屆時從纖雲閣出發,將她安葬到青雲山麓瀾湖岸邊。絕塵,這件事交給你安排,把消息放出去,而且一定要確認非煙入土。還有,夢雲,你讓織娘們趕製幾件白色輕紗的衣料讓頭牌姑娘換上,讓她們好好幹活。花魁這個缺,一定要盡快填上。”
段青涯這番話讓所有人目瞪口呆。柳非煙屍骨未寒,他就讓姑娘們……
“少主,這……”夢雲再也忍不住了。少主這樣做太過分了!
風絕塵搖搖頭,示意夢雲不要再說了。他看著少主長大,他的性子自己很清楚,他決定的事情從來不會更改,更不會為了任何人改變主意。把他逼急了的話,他很可能先用爪子劃破你的咽喉。
狠?在這裏的每個人都或多或少沾過別人的鮮血,柳非煙和段青涯身居高位,在前線的日子比較少,但可以不負責任的說一句,所有被他們殺掉的人都是因為他們兩個才死的,或為了計策,或為了殺一儆百。所以,他們兩個比誰都狠。
如果說,柳非煙的狠是因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沙場規則,那段青涯的狠就是屬於君王的霸道,純粹的“順我者昌逆我者亡”。柳非煙還會念舊情,但段天涯則是絕對的為達目的不顧一切。
風絕塵隻所以要製止夢雲說下去,就是怕她拔了虎須揭了逆鱗後的下場就是給她的小姐陪葬。他們的組織“夜影”實在禁不起非戰場減員的損失。
就在全城百姓還沒從張府尹一家的滅門慘案中緩過神來,幾天之後纖雲閣就傳出花魁柳非煙病死的消息。
話說這纖雲閣的柳非煙可是京城一絕啊。一般的女人不是有才無貌就是有貌無才,可她卻出落得宛如出水芙蓉,而且琴棋書畫無一不精,多少王侯貴胄擲千金就是為博佳人一笑。可人家就是賣藝不賣身,贏得一身美名,連帶的也讓纖雲閣力壓京城一幹青樓成為男人最向往的天堂。
隻可惜,紅顏薄命。
柳非煙出殯的那一天,不少曾經和她有過交情的人都自發前來送她最後一程,場麵雖算不上浩大但也算是京城少有。運載靈柩的馬車從纖雲閣一直駛向青雲山麓瀾湖岸邊,那裏早有風絕塵將一切準備就緒。
靈柩被放入事先挖好的土坑當中,出於私心看見她最後一眼,風絕塵推開棺蓋。
絕美的人兒安穩的躺在白綢鋪好的棺木之中,乍眼一看像是睡著一般,但他很清楚,她這一睡,就再也不會醒來。
狡猾的微風吹落邊緣的碎石土屑,汙了無垢的容顏。他拿出錦帕替她拭去,卻看到原本沒有生息的人……皺了皺眉頭?
這是怎麼回事?他一路過來也沒有發現任何異常,難不成是屍變?!
像是回應他心中的疑問,柳非煙慢慢睜開杏眼,先是適應稍微刺目的陽光,然後,定眼望著同樣目不轉睛看著自己的男人,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