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能做到這點麼?
這分明是妖物!
逆天改命,是很難的。她是如此,眼前的少年也是如此。
能夠跳脫出忘川的宿命,轉生為人,這有多麼不容易。沒有人比南淮更要珍惜生命,隻有她知道,他能夠步入輪回,得到生命,有多麼來之不易。
楚國禦禁之內,奕華宮內殿。
晏破端坐在桌案背後,身前案牘堆積,身後一青衫女子為他低頭研磨,恰是一副歲月靜好的畫麵。
“啟稟殿下,柳昭儀求見。”
聽到宮人通稟的聲音,晏破抬起頭,卻是長長一聲歎,“宣。”
柳雲杳提裙入內,“參見大王。”
林清兒抬眸淡淡望她一眼,“昭儀安。”
“愛妃今日前來又為何事?”
柳雲杳隻覺得自己的心愈發涼了,伴隨著晏破日漸冷淡的神情和聲音……這個“又”字背後,似乎淡淡含著他的不耐。她攥緊了袖角,沉聲道:“殿下,您之前以天子因痛失親妹而悲痛、皇宮中不興慶典為由,一直推托立後,如今皇宮裏已經有了喜事——你可聽說了麼?一位容貌酷似先王後的女子被賜予郡主之位,咱們楚宮還要壓抑到幾時?”
“你……就這麼等不及麼?”
她仿佛聽到自己胸口裏有什麼東西咯噔一下,愣愣抬起頭,茫然望著他:“大王?”
晏破的話,是什麼意思?她怎麼有些不太明白?
他對上那木然的目光,似也有些懊悔,幹咳了幾聲,“昭儀,你催得有些緊了!冊立新後,不是孤的私事,而是楚國的國事,你可明白?”
“是。”她聲兒軟軟應了。每次大抵都是這般雷同的說辭,晏破被催得煩了,而她又何嚐不是被敷衍得快要失去耐心了。偏偏是那一聲疏離的“昭儀”,叫她再說不出別的話來。
楚宮之中,能做新後的還會有誰?
可是,一日等不到那道旨意,她便一日不能安心。
頭頂響起一聲幽長的歎息,卻聽晏破開口,“清悠,你先退下,我有話與昭儀說。”
“是。”
那一抹淡雅的青衣很快退了出去。
柳雲杳聽著自己的心怦怦直跳。她終於能得到她想要的了麼?
“雲杳。”晏破輕喚一聲,一如昔日的溫柔親切。
“殿下有什麼話要與雲杳說,竟連清悠也不能聽麼?”她笑意瑩然,一瞬間仿佛又回到了從前,花前月下,親密無猜。
晏破久久注視著她,眼中似乎有悲、有怨、有愧、有憐,交織在一起,“雲杳,若孤說,孤不再愛你了。你會如何?”
男子清冷的聲音不輕不重,卻如同雷霆萬鈞一般,頓時貫穿了柳雲杳的耳際。“大……大王?”
“回答孤。”
柳雲杳登時仿佛被巨石壓彎了脊背,跪伏了下去,“若沒有了您的愛,雲杳寧可去死。告訴雲杳,您不是真心的……雲杳不願意相信。”
“孤……孤也不知道。可是雲杳,為何我如今看到你,再想不起昔日的美好回憶,卻偏偏想起王後那張冷漠的臉,似乎在嘲諷孤、奚落孤。孤……不願意見到你了。”
“殿下!”她幾乎就要落下淚來,“後宮之中流言蜚語雲杳不是沒有聽說過,可是誰人不是聽完談笑而過,您卻真的往心裏去了,讓雲杳好生難過!若您真的不再愛雲杳了,就請您立即賜雲杳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