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能看得出來，暉月是高興的，懵懂的眼神中帶著對幸福的期待。暉月似乎想到了什麼，原來那個和荀倩霞有著一模一樣的女子並不是荀倩霞，而是璿璣郡主。怪不得，那笑容如此的溫柔。
她不知道，那笑容裏有著對她的歉意。
荀倩霞默然地轉身離開。
她愧疚，是她一手將暉月推向一條固定好了的道路，嫁給澤洛珅突如其來地成為暉月的命運。而如今，這條道路已然阻斷。在即將得到幸福的前一刻，她又從暉月的手中將那小小的幸福無情奪走。
“殿下，您在想什麼？”跟在她身後的苒絮看著她有些莫名的神色，不禁輕聲詢問。
荀倩霞輕輕搖頭，朝著明琛所處之地走去。
聽說明琛單獨召見楚王，她行至禁苑一角的閑亭處，果然看到二人在前方交談，下人們都退至三丈之外回避。
她也不避嫌，徑直走上前去。有下人麵露豫色，仍是未敢阻攔。
“朕與你本已無話可說，可有件事不得不提醒你：楚國和東離都是朕的皇土，不要徒生紛擾。”
“陛下的話臣不太明白。是東離人作亂在先，東離王室視若無睹，而遭罪的是楚國的子民，臣無法作壁上觀。”
明琛俊逸的臉上顯出一絲冷意，“你敢跟朕發誓，你不曾想過染指東離的疆域？”
晏破的麵色一沉，躬下身去，話音從他的齒間溢出：“臣發誓。”
“好。”明琛欣然頷首，“退下吧。”
“是。”
晏破回身，卻看到荀倩霞站在彼處，一怔，回神卻是立即沉默著離去。
她嘴角帶著淺淺的笑意，“皇兄。”
“你都聽到了罷？”
“這事確實是東離有錯在先，怕是不能怪他。”
明琛的眉眼仍比往日要陰沉了許多，聽著荀倩霞的話，也隻是“嗯”了一聲。
“您對楚王並不滿意。”
明琛並未回答，隻是跟隨禮官而去。
伴隨著那一聲尖利的“起駕”，龍輦載著天子去往大典的方向。
良辰已至。
禮官冗長的念詞讓人昏昏欲睡。
荀倩霞打起精神，看著那個跪在明琛下首的男人。
他變了很多，回憶裏溫潤如玉的輪廓染上了幾分成熟與滄桑。眼神不再清澈，沾染了雜色，眼底帶著一層淡淡的憔悴。
失去了靈性，不再是她曾經喜歡的樣子了。
然而她仍是無法控製的失了神。
似乎過了許久，繁複的禮製終於完成，澤洛珅正式加冕，成為東離新的王。暉月長公主則封為東離王後。
不經意間，她看到站在諸侯王之間叩拜天子的晏破，他的眼底充滿了仇視。
想不到他竟然如此討厭東離人呢。是為什麼呢？因為東離人屢屢作亂，饒了子民的安生？還是因為東離人殺了柳雲杳的哥哥？亦或是，自己曾經愛過的那個叫做林清兒的女子，為了一個東離人背叛了他？
“既然你這麼討厭東離人，那就讓我最後再幫你一次吧……晏破。”她隱沒在女雋之間，嘴角帶著一抹眩目的笑容。
大典完畢，人群四散開來。
暉月有些拘謹地抱著澤洛珅的臂彎，小心翼翼地邁下一級一級地台階，卻突然一趔趄，幸好身後有女官扶住，沒有出醜。她苦著臉看著澤洛珅，不知道為什麼他突然停下了腳步。
順著他凝滯的目光望去，她看到一張熟悉的臉——是清兒。
清兒也看到了她和澤洛珅，眸子中閃著光，像是帶著淚，還裹著一層錯愕和一層悲涼。
暉月剛剛想叫出她的名字，卻看到她倉促而慌亂地轉過身去，跟著她身旁的楚王離開，像是刻意在控製著自己一樣，但那最後一個眼神中分明有些不舍。
她想起來了，澤洛珅第一次來皇宮裏的那一天，清兒也是第一次在眾人麵前嶄露頭角。他看著那少女旋轉起舞的眼神，也是那麼迷戀那麼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