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越來大了,我帶你回去。”
孤雲洲不再糾纏這個問題,反而是推她回帳篷。蒼瀾五年前數刀刺心,身體羸弱不堪。
再加上腳踝長期被鐵鉤穿透。流血化膿,巫醫說最好不要經常走動,所以蒼瀾一直都是坐在輪椅上的。她的腳每到冬季便會疼痛難忍。
而孤雲洲貴為沙漠王,卻對蒼瀾百般體貼。蒼瀾是大元人。飯食也給外的精細。這些,他都親力親為。
但是。孤雲洲最愛的卻是為蒼瀾洗頭發,和吹笛子。
蒼瀾躺在床上不能動那三年裏,每日每夜都有悠揚的笛聲伴她入睡,她盡管不能動。但總能看見抹印在帳篷上的修長身影。
孤雲洲的笛聲很好聽。蒼瀾每每都能安然入睡。
他還會為她修剪指甲,比起冷厲果決的鳳祁,孤雲洲絕對是一個好丈夫。
可正是因為他好。蒼瀾才不願意拖累他。
蒼瀾貪戀孤雲洲的溫柔。她總想著還可以再等一等……要解除雙生蠱的唯一辦法,便是子蠱死。是以,孤雲洲就會好好的。
可是啊。幸福的時間太少太少,他的身體越來越虛弱,每次吹笛甚至不能奏出一首完整的樂曲,他總會隨身帶著手帕,每次難受咳嗽,便會手帕捂嘴。
蒼瀾在帳篷的床邊,撿到他藏起來的血帕子,她小心翼翼的展開,眼睛卻被幹涸的血紅刺痛。
她知道。
她不能再拖了,他的身體不能再等了,她不想死,可是終於也要和他揮手道別。
她終究是要親手揮劍斬斷情絲,孤雲洲不屬於她,她是個卑微低賤的奴,她隻該孤獨的死去,不能拖累任何一人。
可她不想走,真的不想……和孤雲洲的相處裏,她感受到久違的溫暖和幸福,他的目光總是那樣的柔軟,緊緊地包裹著她。
今天已經是他第三次咳血了,蒼瀾坐在輪椅上,手裏拿著毛筆,麵前是一張潔白的宣紙,雙眸無神呆滯。
他為怕蒼瀾覺察出其中的異樣,轉過身用寬大的衣袖掩住鼻尖,一股怪力撕扯著他的心髒,辛辣的刺痛感愈演愈烈,鐵鏽味在唇齒間蔓延,滴滴的鮮血染紅他的唇角,卻被用力地擦拭。
蒼瀾喑啞開口:“雲洲。”
“嗯?我馬上就來……”他臉色蒼白至極,血色盡失,音調卻強撐出幾分力。
蒼瀾癡癡地看著麵前的宣紙,提筆的手指鬆鬆緊緊,反反複複。
一顆心,懸於高空之上,窒息一般的阻塞疼痛,她甚至不敢眨眼,生怕止不住眼淚。
“如何?學會寫你的名字了嗎?”
孤雲洲回過頭,走到她身邊,薄唇邊帶著若隱若現的笑。
“雲洲,我想寫你的名字……”蒼瀾忍住淚,認真的看著他。
視線觸及他蒼白透明的麵頰,她的心狠狠地撕裂。
他又吐血了。
她知道,可是卻隻能裝作不知道,因為……今日就要訣別。
“好,我教你寫我的名字。”孤雲洲微微一愣,但笑容卻愈發濃鬱,他走到她身後,彎下腰,張開雙臂,伸手握住她的手背,以助她將毛筆握住。
那一瞬,那股清清洌洌的薑花香從後麵溫柔的包裹著她。
他唇離她的臉很近,以至於他溫熱的氣息噴灑到她臉頰,她的指尖稍稍有些顫抖。
他的藍衣和她的衣裙互相交纏在一起,衣袍因為觸碰而微微作響。
鼻尖全是他清冽的氣息,讓她的思緒有一瞬間的混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