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寒子時用左手拿筷子,老是跟顧繁朵的筷子打架兒可,每次碰到一塊兒,他們就相視而笑,默契和歡喜流轉在年輕的眼眸裏。
親愛的我們,我們同生共死過呢!
“寒子時,你現在可真狼狽啊!”顧繁朵的左手食指指了指寒子時受傷的嘴角,笑嘻嘻地沒良心地說。
顧繁朵想:這樣狼狽的寒子時沒有了以往的清冷沉穩,反而狼狽得好生溫柔呐!她喜歡。
她喜歡溫柔的寒子時,但不希望他為自己打架受傷。
那一天清晨,劫後重生的兩們像一對剛出生的小貓,額頭靠著額頭,哈著熱氣,分享一碗麵,他稍稍抬眸,就能看見她被辣得通紅的鼻尖,亮晶晶的眼眸是那麼得好看。
寒子時想,顧繁朵,是他心裏,長得最好看的女生。
過去,現在,還有未來。
她最好看。
“上午沒有我們的戲份,你跟我去醫院好不好?”顧繁朵小心翼翼地詢問寒子時,將他從回憶拉回現實。
她說什麼
他說,我們。
時隔多年,他再一次從她口中聽到了當年他們最愛掛在嘴邊的這個詞。
“顧繁朵”
寒子時低垂著眉眼,深邃如潭的眼靜靜地盯著顧繁朵揚起來的小臉,緊張地咽了口口水,“顧繁朵,如果你陪我,我就去醫院,如何?”
還抓著寒子時手的顧繁朵呆了一下,苦澀在眼裏彌漫開來!
她心想:現在的寒子時怎麼這麼無恥呢!竟然用這樣的借口脅迫她重新回到他身邊說好的放她自由呢?
隻消一眼,寒子時便知道顧繁朵會錯了他的意思。
他是說,如果她陪他去醫院,他就去。
但就讓她誤會吧!
寒子時自私地想。
他的眸閃動一道一道幽光。
“顧繁朵,我給你一分鍾考慮的時間。”寒子時看著手表說道。
然後
聽說,地球今年將比過去多出一秒鍾的時間,你想用這一秒做什麼?
寒子時先生眼也不眨地當著顧繁朵的麵,硬生生地用這一秒鍾的時間將腕上昂貴的百達翡麗撥快了一分鍾,然後用沒有受傷的左手抓著她的手腕,就往下衝!
被拉著踉踉蹌蹌下樓的顧繁朵,不可置信地去看歲月沉澱下,男人那張越發清俊堅毅的臉。他,他怎麼可以這樣啊!
人卻不由自主地跟著他奔跑,奔跑在暑假裏清冷的校園裏,風揚起他墨黑的短發,迷了她的眼,恍惚裏,她聽見門衛大爺說,“你們是哪個班的?跑什麼跑?給我站住!現在是上課時間!還跑?給我站住!”
“顧繁朵,加油!”
寒子時回過頭,朝顧繁朵笑,拉得她跑得更快了!
不知是不是被難得露出快活表情的寒子時感染了,顧繁朵腳下發力,卯足了勁兒,吃力地跟上他的腳步。
雖然,他太高大了,她始終在拖後腿,陽光裏,隻能仰望他寬厚剛硬的後背。
多年之後,一對心裏滿是傷痕的男女,忽然之間,重拾了一抹久違的快樂。
手牽著手,在夏日的街頭,用盡全力地漫無目的地奔跑,漂亮出塵的麵龐沁出細密的汗珠,直到顧繁朵再也跟不上寒子時,耍賴似的蹲在地上,任他像拖行李箱一樣拖著寒子時才停了下來,胸膛有力地上下起伏,渾身散發出蓬勃的男性力量,他甩了一下頭,日光裏的汗珠閃動肆意的光芒。
你知道嗎?世間上有一種東西,它是烏黑黑又雪亮亮的?你知道它是什麼嗎?
顧繁朵想,她知道。但是她不敢看,於是她養成了善於低頭的習慣,就像傾城之戀裏的白流蘇。
然而,白流蘇有一座香港城的淪陷,來成全她的愛情?
她顧繁朵有什麼呢?
可惜,白流蘇如願成了範柳原的妻,範柳原那些俏皮話兒呀,從此卻隻說與別的女人聽了。
白月光、紅玫瑰、蚊子血、米飯粒原來姹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
“可以站起來嗎?”
一隻手出現在顧繁朵眼前,比她的手要大上一倍還多,掌心向上,紋路清晰,肌膚白皙,手指修長,骨節分明,是一隻適合演奏致愛麗絲的鋼琴家的手。
顧繁朵將自己的小手交給寒子時,他微微使點兒力氣,就把她拽了起來。
“謝謝你啊寒子時。”想要抽回手,卻被他緊緊抓住!
顧繁朵抿了抿唇,便任由寒子時牽著了。
時隔多年,他們一起在街上散步,打著去醫院的旗號,放了全劇組的鴿子。
兩人沉默地手牽手走著,寒子時的手心越來越灼熱,甚至緊張出汗來,汗濕了顧繁朵的手,她卻舍不得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