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朵,安安不是女孩子。你帶著一個男孩子,將來會很難再嫁人。何況”
男人平靜無波的黑眸掃過床頭櫃,“買下顧宅,你手頭的積蓄已經寥寥無幾了吧!血色浪漫從蜜色脫離,必然會元氣大傷。至少一年內,你的收入狀況不會很理想。試問你如何保證安安現有的生活水準?”
抬頭,看向臉色雪白的女子,男人繼續道:“你放棄吧。就算是打官司,你也不會有勝算。你會輸到連律師費都付不出來。而我畢竟愛過你,並不願意看到我的前妻那麼狼狽。”
字字句句為她考慮,字字句句誅心削骨。
這一刻,寒子時是一個商人,他用在商言商的語氣,盡量客氣地與他的過去,他過去愛過的女人告別。
那一槍徹底毀了他們的愛情。
這個男人的眼眸淡漠得比陌生人還要涼薄。
十七年的羈絆,被那一槍崩斷了。
顧繁朵意識到這一點,心陣陣地發慌。
她咬著唇瓣,艱澀道:“不行。安安必須跟著我。”
她敢於跟盛怒的寒子時叫板,卻無法與靜水流深的他較量。
如果他暴跳如雷,至少證明她踩中了他的痛腳。他發瘋是因為還在意她。
現在的寒子時令顧繁朵感到無比的陌生。
過往的寒子時都是完完整整地叫她的名字,顧繁朵。隻在興致極好的親熱過後,會嘶啞地嗓音低低地喚她,“寶貝兒”黏糊得要命。
這麼多年過去了,她始終認定寒子時喊她的聲音是最動聽的,是區別於世界其他男人喊她的。裏麵有愛情的味道。與眾不同。
而現在他用淡淡的安撫的口吻喊她,“繁朵。”
像極了一個風度翩翩的紳士語調溫和為她分析利弊,發自真心地替前妻考慮,因為他說的那幾個該死的字,“我畢竟愛過你。”
既然愛過,哪怕不能繼續在一起了,我也希望你好好的。
寒子時,這一次,你是真的不愛我了。所以,才能如此冷靜自持吧。
可是,那一槍分明是你抓著我的手,扣下的扳機啊!
“我明白了。我們法庭上見吧。”
顧繁朵轉身就走,停在門口。
握著門把,沒有回頭的她,聲音低低的:
“那天,你為何抓住我的手”
還是不甘心啊,還是想知道。
“你是問我,為何抓著你的手,迫使你槍傷我?”
“嗯”
聲音越發輕微。
“繁朵。當年,我為你輸了一次血,救了你的命,就當是我償還你父親的命。這一次,我強迫你打了我一槍,就當是我償還你母親的命。顧繁朵,你的心結可以打開了吧。我們也兩清了。
對了,你不必為我曾經斷過一耳而愧疚。首先,它是為了我的兒子而斷,與你無關。其次,我的耳朵已經接好了。你不是親自摸過麼?它渾然天成,看不出任何痕跡。
顧繁朵,六年前,你說過,如果時光能夠重來,你寧願不和我相識!現在,我也把這句話送給你。和你的這一場終於令我走到精疲力盡,山窮水盡。我也寧願從沒遇見過你。
今日,你走出這扇門,他日相逢,不必sayhi。男婚女嫁,各不相幹。”
字字平淡如水,一絲波瀾也無。
顧繁朵咽了口口水,眨了眨眼睛,竟然幹澀得流不出眼淚,“咳咳咳咳我ok!”
“法庭見。”
寒子時靜默地看著嬌小的女子鬆開門把——
“對了,你留在這裏的一些衣服。我會讓柳特助給你送過去。”
“麻煩了。”
顧繁朵低頭,眸底閃過一抹璀璨的光。她舔了舔起了一層皮的嘴唇,反手解下項鏈搭扣。
顧繁朵轉身,淡淡地掃了一眼男人光禿禿的左手無名指,一步一步走回去,清了清嗓子,沙啞道:“這個還給你。對了,柳特助送東西過來時,我會讓他把missyouforever帶給你。”
纖細精致如蟬翼的項鏈放在床頭櫃上,其間的女戒閃動著動人的光澤。
“既然你不要,那我就收著了。畢竟它代表了我漫長的十七年。至於miss那本就為你設計的求婚戒指,你留著吧!它過於華麗風情,並不適合瞳瞳。她太年輕了。如果你拿著覺得燙手,就當是傳家寶,將來送給安安的妻子吧。”
“你”心疼到無法呼吸的顧繁朵不可置信地看著寒子時。
寒子時淡淡地挑了下眉,忽而笑開。是那種收斂了鋒芒,極無害的淺笑。“放心,我不會剝奪你探視孩子的權利。安安將來討了媳婦兒,舉行婚禮,觀禮席上母親的位置,我也會為你留著。”
顧繁朵嘴唇翕動,淚光盈盈地看著談及沒有她的將來,一派雲淡風輕的男人,刷地轉身——
落荒而逃。
坐在客廳裏的沈科和洛詩瞳眼神複雜地看著顧繁朵白著一張臉,拉開門,疾步而去,像是後麵有一萬頭鬼在追她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