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繁朵被寒子時看得毛毛的,渾身都不自在,“你幹嘛這樣看著我?”
“你猜測的是對的。許靖確實在包庇一個人。”寒子時摩挲顧繁朵綿軟細膩的手背,嗓音低沉而冷冽,“因為潛逃在外的主犯其實有兩個。至於另一個嗬!”
顧繁朵見寒子時說著說著就停了,不由問道:“是誰?”
寒子時抬眸,形狀漂亮的鳳眼兒直勾勾看著顧繁朵,不答反問:“顧夜白跟你說了什麼?”心想:還是不要告訴顧繁朵另一個是潛伏於特警部隊裏的內鬼,職位還略高,免得她在那人麵前露出破綻。
顧繁朵眼珠子骨碌碌轉了一圈,抽出被寒子時握住的手,輕捋了捋耳邊的發絲,歎息道:“他說的很少,都是我在說。”
“你說了什麼?”寒子時黑眸低垂,捉了顧繁朵另一隻手繼續把玩,漫不經心地問。
顧繁朵飛快地垂眸,斂去眼底的情緒。心道:寒子時開口問了,這就是她給顧夜白求情的最好的機會。
“寒子時,跟你說說,我小時候的事兒吧。”顧繁朵深吸一口氣,盡量用一種輕快的語調對寒子時說道。
寒子時抬眸,不輕不重地“嗯”了一聲,平靜得讓顧繁朵看不透這男人心裏都在想些什麼。
但顧繁朵為了這個時機,也沒時間去思考寒子時的想法,便顧自說了起來。
“寒子時,其實,在我七歲之前,我家並不富裕,甚至可以說隻勉強算得上小康家庭。那時候我爸爸還隻是一名在房地產公司工作的普通上班族,經常需要加班。母親是一名幼兒園老師。但是,我父母的感情很好。自從顧夜白七歲會做飯之後,她下班便不會急著趕回家,而是搭乘學校的班車去我父親的公司,等他一塊兒回來。
所以,同一棟樓的鄰居們都羨慕我父母的感情好,從沒有紅過臉。但是,我和顧夜白卻有苦難言啊。他們那麼好,好到都常常忽略我們兩個小孩子的存在。幸好,疏忽歸疏忽,為人父母的責任,他們還是盡得極好的。
大約正是正因為父母太相愛了,我和顧夜白才不得不相依為命。如果哪天,媽媽沒有回家,我和顧夜白就一起做晚飯。我那會兒個子很矮,就負責坐在小板凳上擇菜和煮米飯,顧夜白負責洗菜,炒菜。雖然顧夜白做出來的菜都是一個味道,不鹹不淡,但這是我們的勞動成果,每次都吃得很開心。
有一次,我們吃過了晚飯,收拾幹淨餐桌,便趴在上麵一起寫家庭作業。寫著寫著,家裏停電了,應該是某根線路的問題吧,無論顧夜白怎麼弄,閘都搬不上去。那天,我媽媽照例去陪我爸爸加班。家裏隻有我們兩個小孩子,沒辦法,隻好點了蠟燭,忍著蚊子的叮咬和夏天的燥熱,趕緊寫完作業,準備爬床睡覺。
可天氣實在太熱了,怎麼都睡不著!顧夜白就去找了一把扇子給我扇風。隔天早晨,我吃早餐的時候,看到顧夜白的胳膊上全是蚊子叮出來的包包。媽媽跟我說,她和爸爸回來時,進了我的房間,就見著顧夜白一邊打嗬欠,一邊給我扇風,腦袋一點一點的,特別可憐”
顧繁朵說到這裏,笑著比劃了一個數字,“那時候顧夜白也才九歲。我七歲。也就是這一年,我遭遇了後來數年都揮之不去的噩夢。而當時如果顧夜白沒有及時出現,我可能早就被那個變.態狂給滅口了。我哪裏還能坐在這裏跟你絮叨這些事兒?
雖然我那次保住了命,卻開始害怕跟人交流,尤其是和男孩子講話。對於那時候的我來說,小組討論是最折磨人的學習方式。我不敢參與這種社交,被老師批評過很多次。
有一次,我又被老師叫去談話,剛好被來辦公室抱作業本的顧夜白撞了個正著。他跟那位老師說,我是她的妹妹。後來,也不知道他用了什麼法子,反正老師不會要求我參與小組討論,隻要我能交出她滿意的學習成果。
小時候,我也經常闖禍,每次都是顧夜白幫我背鍋。寒子時,如果沒有他,也許你就不會認識現在的我了。”
寒子時看著顧繁朵烏黑的發頂中央漂亮的旋兒,眼底翻滾著晦澀不明的情緒。
病房內開始陷入令人窒息的沉默。
不知過了多久,恍恍惚惚地,顧繁朵聽見寒子時問她,“顧繁朵,你想要我放過他?”
顧繁朵一動不動地坐著,狠狠地掐了一把手心,疼痛令她從回憶裏走出來,再次聽到寒子時的話,“顧繁朵,你想要我放過他?”
顧繁朵咬了咬下唇瓣,她低著頭,不敢去看寒子時的眼睛,低低地哀求,“寒子時,至少至少不要控告他殺人,好不好?”
下巴忽然被一隻冰冷的大掌攫住!
顧繁朵被迫抬起頭,對上一雙淩冽森寒的眼,聽見這雙眼睛的主人一字一頓道,“如果沒有顧夜白,將會有我,你同樣不會有事兒。正是式因為有顧夜白,我才差點死在緬甸!顧繁朵,你居然要我放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