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撮狼毛(1 / 2)

血腥腐朽的味道充斥著鼻腔,胃部一陣作嘔。餘相思睜開眼睛,入眼一片黑暗,又絕望的閉上。

記不清是第幾次睜開眼睛看到令人窒息的黑暗,也不記得被關在這裏第三天還是第四天。她的雙手和雙腳被捆在木樁上,一動也不能動。

待宰的羔羊也就這般吧,她是要被餓死在這裏嗎?

多麼希望是在做夢。

她親眼見到了恐怖分子的殘忍,她感受到了死神的親吻,她想念自由的空氣,想念幾天之前的所有。

二十六年的生命,從來沒有這樣像現在這樣的絕望過。

如果她死了,他一定很傷心吧,會不會給她報仇?

還是不要報仇的好,那些恐怖分子太殘忍,無法想象的殘忍。

渾身無力,令人絕望的恐懼侵襲而來,餘相思再次昏死過去。朦朦朧朧中,好像躺在溫暖的懷抱裏,有個熟悉的聲音焦急的喊她,“相思,相思……”

是他嗎?

大概又是做夢……

*

九月初,丁家園。

帶著腥鹹的海風拂過麵色哀傷的眾人,撩起牧師頭上僅有的幾搓花白短發。牧師扶正鼻梁上的老花鏡,淡定的將立起的頭發撫平,音色平靜的繼續往下念。

“安息吧,英俊的愛狗,你的靈魂,將會延續,你的音容笑貌,永在我心。我們會愛你,直至永遠,將此淚水獻給你,我最愛的蛋蛋。”

旁邊椅子上坐著一位七十餘歲的老太太,身著黑衣,頭戴黑色禮帽,麵紗擋住了半張臉,活生生一位十八世紀的歐洲貴婦。脖子上的水晶飾品隨著身體的抽噎一閃一閃,光束簡直亮瞎眾人的眼,一看就知價值不菲。老太太聽到牧師的話止了哭聲,從手帕後麵不滿的瞪了牧師一眼。

身後的管家極有眼色,忙上前低聲提醒牧師:“蛋蛋可不是一般的狗,它姓丁,丁老太太的丁。”

老牧師好像剛剛睡醒,咳咳嗓子,“啊,丁老——丁蛋蛋,我們會永遠記住你的。”說完對著不遠處的紫藤花架揮舞寬大的袍袖,“吉時已到,超度儀式開始。”

眾人紛紛歪著腦袋看向紫藤花架,這才注意到此處別有一番洞天。

七八個和尚依著紫藤樹的蔭涼盤膝而坐,不約而同的念誦起經文。

誰說中西文化不和諧!

和尚圍成的圓圈中央有一方小小的棺木,陽光透過紫藤花葉的空隙照在上麵,竟然閃過幾絲金光,仿佛萬縷金絲纏繞一般,人群中發出毫不掩飾的驚歎聲。

“臥槽,這就是你說的萬年金絲楠木?太他媽揮霍了,一口棺材錢夠我賺一輩子。萬惡的資本家啊,貧窮限製了我的想象力。”傅越小聲咕噥,唯恐身邊的女子聽不見,還特意用手肘拐她。

“嘖嘖,傅隊長謙虛了哈,丁家可是本城首富,不,本省。”餘相思一臉悲痛的看著哭泣的老太太,話裏可是聽不出半點哀傷,左手伸出兩根指頭在他麵前晃了晃。

纖纖玉指被紅色的指甲油越發襯的白皙柔嫩,陽光下細膩的皮膚上看不出毛孔。

傅越被這兩根指頭晃得心顫,小學二年級兩人在餘相思外公的武館認識,從此寫下了懟與被懟的血淚史,傅越把這關係定性為師兄師妹牌的青梅竹馬。傅越也有過想法,可小師妹那時候的感情神經沒發育完全,壓根不知道他曾經對她示好。等等吧,守得雲開見月明,總有那麼一天小師妹的感情神經會長全活的。

後來……傅越他媽的想哭。

餘相思大學軍訓完了就一頭栽進愛情的海洋,遊的樂此不彼,沒長全的感情神經被另一個男人接好了線頭。

往事如煙,一晃快十年了。多年沒見,剛剛照麵難免有生疏感,可是一來二去的懟一懟,生疏感神奇的消失了。

傅越的餘光往右斜了四十五度,這小師妹長得越發好看了,唇紅齒白,臉上帶著一點嬰兒肥,大大的眼睛裏住著一汪碧水。傅越想起了中學時看的有色小說:魔鬼與天使的結合體,青春與性感並存。

餘相思畢業來到了D城,從開辦寵物心理谘詢室一路發展壯大,成了現在頗具規模的博愛寵物連鎖醫院,集寵物看病、心理谘詢、接生坐月子、洗浴美容及寵物殯葬業務於一體。

今天能來這裏參加悼念會,就是丁蛋蛋這幾年一直在她的醫院看病,臨死還是餘相思做的臨終關懷。丁蛋蛋格外喜歡她,連帶著丁老太太也對她愛狗及狗,說她與丁蛋蛋前世有緣。

想到小師妹甜美的外表下住著一個巨人,傅越收回了挫敗的目光,把音量壓到最低:“謙虛使人退步,我是追求退步的那種人麼?還耶!”

那兩根指頭繼續晃著,“不是耶,是兩輩子。”兩輩子也賺不出那口萬年金絲楠木棺。放在古代,那可是王侯貴族才用的玩意兒,現如今更少見了,一支看過眼的金絲楠木手串都得大幾萬,甭說這萬年的材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