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夥自打當了左軍的長史之後,脾氣就順風而漲。動不動就要跳一跳,抗議朱大鵬不能接受逆耳忠言。而他的那些忠言,則通常都為些雞零狗碎的事情。比如每天兩頓幹飯太浪費糧食,不如減為兩稀一幹了。比如其他各營都沒有早上的稀粥提供,左營也不該開這種先河,以免遭人嫉恨等等。此外,他還堅持認為,前來投奔的街坊鄰居們都知根知底,頭腦聰明,理應被當作都督大人的核心班底來培養。不能因為跟他們關係近了,反而要處處虧待他們,以彰顯主將個人品行。
對於這些站不住腳的建議,朱大鵬則顯出了前世作為宅男少有的固執。每每把個蘇先生氣得捶胸頓足,威脅要掛冠而去。但是轉眼間,老家夥就徹底把他自己的威脅忘到了腦後,又拎著把不知道從那弄來的寶劍,在工地上咋咋呼呼起來。
看到蘇先生現在這種樣子,朱大鵬就忍不住想笑。老家夥未必是個合格的軍師,卻是個非常合格的包工頭。帶領手下的一眾徒子徒孫,將軍營修建和大校場的垃圾清理工作,組織得井井有條,成績有目共睹。
此老甚至還打著左軍都督府的旗號,把徐州城西小河旁的幾塊無主的牧場,也給圈了起來。並且以一天管兩頓飯的代價,組織流民中身體相對強壯的婦女前去開荒,隻待秋分一到,就立刻播種小麥。雖然第一年的產量未必會很高,但隻要明年收割前徐州還控製在紅巾軍的手中,肯定也能將今年投入的成本翻上兩、三倍收回來。
對於蘇長史深入到骨子裏的農民習性,朱大鵬聽之任知。種地、開礦、招兵,這是他上輩子玩戰略遊戲時總結的三大取勝法寶。徐州城已經存在好幾千年了,周圍的金礦肯定早已被開采幹淨。但種地和招兵這兩項,卻可以放手實施。並且能讓他回憶起前世很多快樂日子。有時根據上輩子當宅男時道聽途說的經驗,在農田附近指手畫腳一番,無論聽眾肯不肯采納,都覺得特別有成就感,並且心裏頭溫暖無比。
然而當校場上的垃圾被完全清理幹淨之後,朱大鵬這個左軍都督和蘇明哲這位左軍長史,就雙雙被打回了原型。後者的練兵方案提得雖然巧妙,卻都是偷師來的,不涉及任何具體細節。落實下去,根本不是那麼一回事。而前者,咱們朱大都督全部帶兵經驗和理論,都來自即時戰略遊戲,即便參照大學新生軍訓的內容重新做了調整,也顯得非常不倫不類。在實踐中一應用,立刻笑料百出。
很簡單的一個例子,遊戲中你把兵造出來,用鼠標一圈一點,就可以隨便移動。而但現實世界中的士兵,卻不能用鼠標和接觸屏來指揮。明明整好了隊,讓他們齊步向前走。不到三十步遠,就徹底亂了套。兵找不到將,將找不到兵,直把朱大鵬和蘇明哲兩人喊得嗓子都出了血,也起不到絲毫作用。
至於整隊慢跑這種二十一世紀軍訓課中的熱身活動,對朱大鵬麾下的將士們來說,更屬於超高難度。短短五百多步距離,有人已經衝到終點,坐在地上扒掉草鞋扣腳指頭縫兒了,有人居然還在半路上晃蕩。更有甚者,居然跑著跑著就蹲在地上,手捂肚子,將早晨吃的稀粥吐了個幹幹淨淨。
唯一可以讓朱大鵬和蘇先生兩人感到欣慰的是,這支隊伍軍官選拔工作,進行得非常順利。從千夫長、百夫長到底下的十夫長,都在最短時間,找到了“合適”人選。一些沒當上軍官的家夥,還經常故意跑到朱大鵬身邊,將平得幾乎要凹下去的胸肌,拍得“啪啪”做響。仿佛這樣就能吸引到主將的注意力,能補上隊伍繼續擴張時出現的軍官空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