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等待 (上)(2 / 3)

南京與泉州相隔兩千餘裏,沿途還有張士誠、楊完者、方國珍等人虎視眈眈。所以按照他最初的判斷,朱重九不可能從陸地上向蒲家發起進攻。而如果淮安水師像當年偷襲膠州那樣,從海上展開行動。誰勝誰負,卻是未必可知。

畢竟那蒲家從宋代開始,就把持了整個東南沿海的航運。旗下大小戰艦逾千,經驗豐富的水師將士數以萬計。憑著對海戰和水文的熟悉,完全有可能彌補與淮安水師在火器方麵的差距。

但千算萬算,他卻沒料到,朱屠戶的“賭性”如此之重,竟然冒著糧道被別人切斷的風險,命令胡賊大海率領孤軍千裏奔襲。更沒有想到,經曆了將近兩年的休整之後,淮安軍的實力比先前又提高了一大截。隻拿出六大主力中的一個來,就能打得江浙行省的各路官兵潰不成軍。而此刻朱屠戶手中居然還握著另外兩支勁旅,用其中之一來死死看住了張士誠,另外一個則專門替胡大海清理後路....

如今看來,指望蒲家在海麵上跟淮安軍拚個兩敗俱傷,顯然已經不可能了。胡大海蕩平處州之後,就可以翻越遠算不上險峻的洞宮山,取道壽寧,直撲福安。而當他再順利地將福州路也拿到手之後,泉州路就已經近在咫尺。稍作休整之後,與淮賊徐達兩個聯手撲將過去,蒲家在水麵上的優勢再強,到了陸地上,也擋不住徐、胡兩賊的聯袂一擊!

形勢糜爛到了如此地步,作為丞相的哈麻,也早就明白,自己不小心又鑄成了大錯。然而,仔細權衡之後,他卻沮喪地發現,自己拿不出任何辦法來補救。整個江浙行省的兵馬,無論是陳家軍、蒲家軍,還是眼下已經被徐達擊潰的苗軍,都早就不再聽從朝廷調遣。臨近的江西行省,這兩年也是處處烽煙。官兵四下救火還力有不逮,更甭說騰出手來去支援江浙。

所以今天被妥歡帖木兒當麵質問,哈麻除了請罪之外,做不了任何事情。而大元皇帝妥歡帖木兒,卻被他這種耍死狗的行為,刺激得火冒三丈,“萬死?朕怎敢讓你去死!我的丞相大人?!”用力拍了下桌案,他森然反問,“你可是我大元朝的擎天一柱,非但再度令國庫有了盈餘,這滿朝文武,誰人沒得過你的好處?哪個提起你來,不挑一下大拇指頭?朕要是真的敢冤枉了你,恐怕第二天,這大明殿就得換了主人!”(注1)

這話,說得可就太狠了。非但令哈麻一個人汗流浹背,同為朝廷重臣的太尉月闊察兒、左相定柱、侍禦史汪家奴、樞密院同知禿魯帖木兒、全普庵撒裏等,也紛紛拜倒於地,爭先恐後地辯解道,

“陛下,息怒!非臣等判事不明,臣等也沒想到,那朱屠戶,做事如此膽大包天!”

“陛下,那胡賊大海雖然已經攻入了處州,但朱賊所部嫡係,此刻卻依舊盤踞於集慶。其下一步是走陸路還是水路,現在判定還為之過早!”

“陛下,非哈麻大人應對失當,實乃地方漢將背信棄義,連累石抹宜孫有力難出!”

“陛下,胡賊隻是突襲得手,接下來未必能繼續向先前一般高歌猛進。畢竟再往南,就是福建陳氏、林氏和泉州蒲家經營的地盤。”

“陛下息怒,那泉州蒲家,多年未曾向朝廷運送一粒糧食,一錠金銀。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若是朱賊能跟他鬥個兩敗俱傷,我朝剛好坐收漁翁之利!”

.....

“胡扯!閉嘴,爾等跟我全都閉嘴!!”妥歡帖木兒越聽心裏越煩躁,抓起桌案上的鎮紙、硯台、筆墨,朝著眾人的頭頂挨個猛砸,“都到了這種時候,爾等還指望朱屠戶跟蒲家在水上鬥個兩敗俱傷!爾等以為朱屠戶是傻子麼?!集慶距離泉州水路有多遠,處州距離泉州陸地上才多遠?那朱屠戶放著自己最得意的兩支賊軍不動,卻要冒險從水麵去偷襲泉州,他是吃飽了撐的,還是腦袋被馬蹄子踩過?!”

“這.....”眾文武大臣們被罵得無言以對,陸續低下頭,目光盯著地板發呆。

妥歡帖木兒見到此景,愈發急火攻心。“怎麼都不說話了,都變成啞巴了,還是吃人嘴短了。五十萬貫,朱屠戶隻用了五十萬貫,就收買得你等將江浙行省拱手奉上。如果他再多拿出一百萬貫來,朕是不是現在就得遠走塞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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