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睛,好像可以看穿她,而她心中的那點陰影,似乎要將她徹底吞沒。
“有的話,你就說吧,我聽著。”她的語氣很平淡,沒有任何的感情。
她變了,真的變了!眼前這個人,隻不過是和他愛的那個方曉悠有著同樣的外表和聲音,僅此而已。如果真是這樣,他還有必要再那樣牽腸掛肚嗎?
從今天早上遇到她開始,一直到現在,發生的一切都在提醒他,夏雨辰,你是個很可笑的人,你這麼多年做了很可笑的事。你竟然等了一個根本就不愛你的人,或者說她現在根本不愛你。你的存在,對於她而言,根本就是無足輕重!
他不禁笑了,笑的那樣的淒涼。
她的手,緊緊捏著衣角,她不敢看他,她害怕自己又會心軟。
譚鴻宇也不知道現在該說些什麼,靜靜收拾著垃圾。
她看見夏雨辰往門口走了,她害怕他真的不理她了。
然而,她還是追他去了,這個動作,似乎完全是無意識的。
“你——”她追上他,伸手想去拉他,可是,手一碰到他的胳膊,就被他甩開了。
他的力量太大,再加上她穿的是拖鞋,她一個踉蹌,頭撞在餐桌的腿上。
聽到身後的聲響,他回頭,她捂著額頭拾起身,而那隻捂在額頭上的手正是剛剛纏了創可貼的右手,鮮血從指縫間流了出來。
這次,雖然夏雨辰在她眼前,卻是譚鴻宇跑到她跟前的。看著舅舅扶著她往外走,夏雨辰的雙腿,好似灌了鉛一樣,根本挪不動。
餐桌腳上那鮮紅的血滴,印在他的眼中,模糊了他的雙眼。
譚鴻宇很擔心她的傷,開著車子快速往最近的醫院而去。她坐在副駕駛位上,閉上雙眼,淚水卻不爭氣地從眼角流了出來。
如果他不在意她,是不是會讓她好受一些?
車子裏,一點聲音都沒有。
在醫院裏處理了傷口,方曉悠坐在治療室的椅子上,想著過去的一切。
譚鴻宇推門進來,坐到她的身邊,說:“現在天氣不穩定,你出門還是要小心點。過些日子就好了,醫生說,傷口很淺,不會留下疤的!”
她苦笑了,歎道:“就算是有疤也沒關係,反正,也沒人看了。”
譚鴻宇看著她苦澀的笑容,低頭又看見了她手上那枚戒指。
“如果你真的能放下,幹嘛還要戴著這枚戒指?”他說。
“這是他給我的唯一一樣東西。”她摸著戒指,說。
“想要保留的話,你收起來就好,沒必要老是戴著。人不能老是活在過去,對不對?”他說。
她搖搖頭,道:“戴著它,我就知道自己曾經嫁過他,即便,即便我們沒有結過婚。如果取下來了,我這輩子不就成了嫁不出去的了嗎?我不想那樣。”
譚鴻宇沉默了,她垂首坐在他身邊,盯著那枚戒指,腦海中是那天他把戒指給她戴上的情景。
如果那時,他不是突然去公幹了,她會和他去領結婚證嗎?
“丫頭,我想有個家,你也需要!”譚鴻宇突然說。
方曉悠突然盯著他,她不懂他的意思,或者說她不願意懂。
“曾經,有個女孩子,她和你一樣,傻傻的,和我遇到的所有女孩子都不一樣。”他望著窗外。
“那時候,我和辰兒一樣,死活非要和那個女孩子在一起,可是,有一次,我去她的宿舍找她,竟然看見她躺在一個陌生男人的懷裏。”他的語氣聽起來很平淡,可是,方曉悠知道,他的心情不平靜。
他笑了下,說:“當時,我二話不說,就和她分手了。我很恨她,真的很恨她。可是後來,我才知道那是我家裏人安排的,他們就是要拆散我們。”
“後來呢?”她問。
“我到處找她,卻找不到。有一天,她給我來了封信,她和你一樣走了,拿著我爸給的一筆錢出國了,再也沒有她的消息。”譚鴻宇歎了口氣。
認識譚鴻宇四年多了,她卻從來都沒有見過他此刻這樣的神情。
也許是因為同病相憐,也許是因為憐惜,她握住了譚鴻宇的手,他望著她。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偶爾傳來樓道裏護士和病人家屬的說話聲。
家,她真的好想有個家,有個可以依靠的肩膀,有個可以分享痛苦和歡樂的人。可她一直都在躲避,用厚厚的城牆將自己的心包圍起來。遇到了夏雨辰之後,她的心房一次次被他擊垮,最後,她將自己的一切都給了他,那樣義無反顧地愛著他。可是,這些年,她終於體會到,愛情和婚姻距離有多遠。兩個人,不是相愛就可以結婚的。從愛情走向婚姻,有著千山萬水需要跨越,而這千山萬水,不一定是每個人都可以跨過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