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黑暗裏,原新和抽出了被蘇九挽著的手臂。
“你真要殺死我的兒子?”原新和微笑著問。
“當然。”這是毋庸置疑的。
“你有這個實力?”
“李優一的話您也聽見了,您覺得他是那種會隨便說等死這樣話的人嗎?”蘇九說。
“那麼,為什麼要我陪你演這一場戲?”原新和又問。
蘇九使勁揉了揉臉,讓臉部的肌肉恢複到自然的狀態,剛才一直笑,讓假笑真起來,都有點麻木了。
“您會關心這個嗎?我不認為您會關心您的兒子是不是被人愚弄了吧。再說,您今晚上玩的不也挺高興的。”蘇九說著,腦子裏閃過關於原新和的記錄片段。這個被李優一稱為怪物的家夥,竟然是她父母的老友們一起嘻嘻哈哈本著娛樂至上的精神,一時無聊之下才隨意製造出來的所謂的基因完美片段集合的產物。隻可惜,這樣的“人類”,卻是缺少了為人最重要的一環:心。
不過那又有什麼關係,如果不是預先知道有原新和這樣一號人物的存在,或許她還真沒更好的辦法讓李優一斷了對她的念想。如果這念想不斷掉,說不定未來某一天,當李優一再次見到她有危險的時候,會又一次衝出來,幫她擋刀。
可她已經不配再被李優一用命相保了。
“高興自然很高興。不過看著小一那個樣子,我覺得好像有點過了噢。”原新和笑眯眯的說。
開什麼玩笑?你的心裏才不是這樣想的吧,你不過是覺得整人還不夠,還應該再狠點好不好。真是有夠冷血變態的,也難怪剛才臨時說的那麼一大篇傷李優一的話,能那麼的自然而然,渾然天成,仿佛真有其事一樣了。
可實際上哪有那麼多變態的事啊。
李優一當初被拋棄,跟原新和的本意半毛錢關係都沒有。雖然執行命令的是原新和,但是那個時候的原新和因為處在被她老爹那幫科學怪人基因控製中,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那一段時間所做的每一件事,不過是實驗者們做的實驗而已,即使要追究責任,也是那幫腦子進水的實驗者們來負。
隻是原新和這個笨蛋,卻嘻嘻哈哈的承擔了所有罪責,該說他沒心好呢,還是說他其實跟自己一樣,把所有親手做過的事,都會條件反射的當作自己的本意,連帶著負上所有的責任。
不,原新和跟她不一樣。她是在有意識的情況下做出那些事的,原新和可沒像她這麼卑鄙。
“看來今天晚上已經沒什麼好期待了。”原新和說。
“多謝了。”蘇九對原新和鞠躬致謝。
“不用說謝。我們是互惠互利,公平交易。你既然按照約定讓我看到了這麼完美的小一,我幫你這個,也不算什麼。再說謝,就過了。”原新和悠然的說著,衝蘇九擺擺手,做了個再見的姿勢。走了。
蘇九看著那個背影隱沒在黑暗中,沒了蹤影後,轉過身,往另外的方向走去。
小鬼來報,李優一在她和原新和離開的時候,沒有留在原地,而是走回了第一私立醫院。看來他並不會像言情劇裏麵那些男主人公似的,在被女人甩掉之後,還傻乎乎的站在那個地方,呆呆的望著女人消失的方向,出神,發呆,落淚,難過李優一不會的。
他是那麼驕傲的一個人啊。可就在今天晚上,她卻用那樣的一種方式,將李優一的所有驕傲都毀滅掉了,那些讓李優一之所以為李優一的自尊,也被她用一柄叫做欺騙的利劍,劃得血肉模糊支離破碎。
背叛,欺瞞,傷害;虛情假意,沒有真心。對於曾經那樣信任過她的李優一來說,這樣的傷害不可能被平複的。
李優一不會再原諒她了。這和上一次不一樣,至少上一次,她隻是犯了一個簡單的原則性的錯誤,還有回旋的餘地;這一次卻是她在明明白白的,用實際行動告訴李優一,從頭到尾,從始至終,她從來沒有愛過李優一,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
她傷他可夠重的啊。
忽然想起一部台灣偶像劇裏麵那個叫做道明寺的家夥對杉菜說——如果道歉有用的話,那還要警察做什麼?
跟自己的情形真像呢。
如果說對不起有用的話,那其實犯錯者本身並沒有做出不可饒恕的罪過。可是她呢?不會有人會想聽她說對不起了。也需不要她的對不起吧。
電話來電鈴聲又一次響起了。
是不是所有人都有了預感,知道自己再過幾天就要跟這個世界徹底拜拜了,所以都趁她還活著的時候,把要交代的事情趕緊交代了?
蘇九想著,接起了電話。
“老爹。”她輕聲對電話那頭的蘇顧梶說。
“我沒聽錯吧?你叫我老爹。世界末日了嗎?還是你沒睡醒啊。”蘇顧梶問。
“您這個時候打電話來,不會隻是想跟我說這些話吧。”沒有回答蘇顧梶的問題,蘇九反問蘇顧梶的目的。她怕說多了,自己會忍不住真的什麼都說出來,結果到時候弄得更難堪。
“通知你,四天後是伊甸學院的入學考試,時間是九點到下午五點之前,地點在尼泊爾卡拉嘉湖。不過聽你口氣,我覺得你大概是不會來參加了。我想過了,其實你來不來參加都無所謂,你已經站在了這個人類世界最頂尖的位置上,雖然比起你老爹我,還差那麼一點,不過也算不錯。但是想要更進一步,伊甸學院不一定幫得到你。還不如不要浪費時間來參加這個破入學考試呢。”
蘇顧梶淡淡的說。
蘇九的心暖了一下:雖然沒了確切的記憶,但是她老爹的確還是一如既往的了解她。並且似乎看情況還有深入了解的趨勢。
“為什麼老媽不給我打電話?”蘇九換了個話題。
“小清那個悶騷型的傻女人肯定拉不下麵子跟你說廢話,她大概是覺得自己在沒有記憶的前提下,是不可以去麵對自己所生育的孩子的。不過沒事了,我們最多還有三天就能結束沒有記憶的日子,很快,你就要麵臨認祖歸宗的問題。考慮清楚哦,如果到時候你還是決定當張小花,我跟小清一定會滅了你。”
威脅嗎?是她老爹慣有的風格。也不算威脅吧,隻不過是實話實說。她老爹一向說到做到。並且還永遠都是不會輕易把屬於自己的東西,拱手讓人。除非那個讓給者的身份是她老媽。
“其實我很想問的,你們為什麼隻生下我一個,不多生幾個呢?”
蘇顧梶的聲音裏透著無奈,“我也很想知道答案是什麼啊。可惜記憶不太合作,不肯告訴我們為什麼當初就隻要了你一個孩子,卻沒繼續多要幾個。”
“老爹,”
“嗯?”
“我很想念您的膝蓋,小時候我趴在上麵爬,您從來都不會嫌我笨,還抓著我的脖子,從這頭爬到那頭。”
“”
“還有老媽啊,她最不喜歡抱我了,因為每次抱我,您都會跑過來,把我從她懷裏弄出來,扔在床上,然後還振振有詞的跟我說,小樣兒,小清的懷抱隻能是我的,你跟我爭什麼爭。”
蘇九揉了揉眼睛,讓自己可以不那麼想要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