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先業凝向裴錦弦略帶審視卻深度不滿的鳳眸,初始隻是失語,這時倒生起一抹心驚。
那眼神裏透露出來的神韻,竟與父親偶爾流露出來的眼神如此的相似,明明是反問,問而已,卻清楚的透露著不問而答的凜然和專橫!
裴先文見蘊藏的對峙氣焰一陣陣漲高,繞過茶機走到申青對麵,與裴先業站在一起,看向裴錦弦,勸道,“錦弦,小事情而已。”
裴錦弦看向自己的父親,輕嗤一笑,“小事情?爸,您覺得今天這事情還叫小事情嗎?”
裴先文被拂了顏麵,心感尷尬,不悅道,“我找自己兒媳婦聊點事情都不可以?! "
裴錦弦把裴先業的手腕一鬆一推,順手拉過站在身後的申青,直直凜視著自己的父親,“爸,您們做事情,有什麼不可以?上次我不在,幾房人聯合起來對阿青執行家法,您以為我不知道?明明平息爺爺怒氣就可以的事情,偏偏跟著煽風點火,把事情鬧大。”
“上次我不在,可以讓阿青流產,今天我不在,這是又要預備扇她耳光?梧桐苑的人,什麼時候輪到除了爺爺以外的人來打的?! "
裴先文麵對裴錦弦的質問,提則悔痛,對申青流產的事,他本是可以做爺爺的人殤痛之際納然緘口。
裴錦弦最後一句口氣極重,音量拉高時雙目欲瞠開一般,瞪住裴先業,“二叔,您要打人,先看清要打誰,您剛才要打的人是梧桐苑的少奶奶!裴家大少爺的正妻!未來裴家的當家主母!更是如您剛剛說的,仗著裴錦弦寵著的女人! "
裴先業此時感到裴錦弦怒意待發,竟怯然不敢再去對薄,氣勢也軟了下來,“錦弦,誤會,誤會。”
申青對裴家的長輩一直都是能不招惹絕不招惹,能躲就躲,能避就避,因為他們總是拿長輩說事,她一個晚輩,不管情不情願,都得俯首聽誥。
從來不曾敢想過自己是梧桐苑的少奶奶,大少爺的正妻,未來主母,這些東西仿佛隻是一個華麗虛渺海市蜃樓,她從未覺得有人會拿這些身份當回事。
上次爺爺說她沒有長房太太該有的威嚴,任人欺淩,知不知錯。
正因為知錯,所以今天她出言否決。
她不能什麼事都被人牽著走,因為她是長房的大少奶奶。
可裴錦弦最後一句話,才說到了重點,裴錦弦寵著的女人。
他不寵她,一切的頭銜都是虛無的。
他寵她,隻要一句話,便沒人敢動她,除了爺爺。
暖暖癢癢的溫泉,順著方才酸漲的氣體一起,在體內循環,連手指都溫暖了起來,她伸手拉了拉他的西裝下擺,“錦弦,就算了吧。”
鍾媽在樓下,一直都忐忑不安,裴家的傭人不能去幹涉主子做事,她不能去勸什麼,所以端了湯碗下樓,便給裴錦弦打了電話。
後來聽到樓上摔碎器皿的聲音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好在大少爺趕了回來。
看到樓道有人下來,隻瞥了一眼,鍾媽便馬上裝作很忙的樣子,拿著抹布東擦西拭。
裴先業知道裴錦弦回來得蹊蹺,一看鍾媽鬼鬼祟祟的樣子心底一下子就清明了,走到了門口,“當下人的都分不清東南西北了! "
鍾媽裝聽不懂,笑嗬嗬的走過去,給兩人拿鞋,“先生,二叔,你們不再坐會啊?”
裴先業穿好鞋後,怒睨鍾媽,“裴家什麼時候容許下人嚼舌根子了?! "
鍾媽一驚,再也笑不出來,下人嚼舌根子在裴家可是大忌,臉上尷尬又惶然,“呃”半天也不知道怎麼回答。
裴錦弦一個人走下來,西裝已經脫了,家裏溫度適宜,他習慣性的卷起了袖子,“二叔,自從上次禁園的事情出了後,我給梧桐苑的人打過招呼,不管有什麼人來這邊,或者說阿青出了梧桐苑去了哪裏,都必須給我打電話。這算什麼嚼舌根,不過是拿工資,做工作罷了。”
鍾媽心裏一鬆,朝著裴錦弦感激一笑。
裴先業雖然是被裴錦弦震住,但心裏總歸不快,鼻腔裏輕“哼”一聲,轉身就走。
裴先文穿好鞋,語重心長,“錦弦,你歆瑤姑姑的事,讓阿青和你爺爺商量一下吧,我和你二叔都覺得阿青說話能有用,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你爺爺對阿青好,必然是有原因的。”
裴錦弦鳳眸微涼,低緩道,“爸,別人想把阿青當槍使,她是您的兒媳,難道您也忍心把她當槍使?如果我今天晚歸,您們是不是要逼著她大晚上去找爺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