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要用力抽回自己的手,可是她沒有那麼大的力氣,最大的程度也隻是動動手指而已。
即便如此,即便隻是她手指的微小動作,霍漱清還是感覺到了,當然也就看到了她眼睛裏那深深的恐懼和拒絕。
她,害怕他!她不光不記得他了,而且還害怕他!
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會發展到這樣的地步?明明好不容易等她醒過來,明明好不容易——
她醒來了,可她,不再是以前的那個蘇凡了。而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就是他!
霍漱清的心裏,自責和愧疚,擔憂和不安,充斥著,困擾著,他的心,從來沒有這樣的慌亂,一時之間,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今後該怎麼辦,該怎麼麵對她。他寧可她醒來之後指責他為什麼把她牽扯進了他過去那一段荒唐的情史之中,為什麼讓她成為了犧牲者。可是,她沒有那麼做,她隻是用她的恐懼和排斥,將他趕出了自己的世界,讓他變得不知所措。
她就是這麼簡單地讓他沒有了主張,讓他慌張,讓他——
他沒有繼續抓著她的手,他不想她不舒服,不想她再這樣害怕,所以,他輕輕鬆開了她的手,卻是在輕輕親了下她的手指之後鬆開的,輕輕把她的手放在了床上,起身撫摸了下她的臉頰,親了下她的額頭,道:“好好休息,我先出去一下。”
說完,他深深注視著她的雙眸,久久不願移開自己的視線。
可是,她眼裏那種陌生的神情,最終還是讓他離開了。
霍漱清走出病房的時候,薑教授和羅文茵正在客廳那邊坐著等他出來。
“你怎麼這麼快就出來了?”羅文茵一臉錯愕的問。
是啊,怎麼這麼快?蘇凡剛剛醒來,按道理說,按照他們夫妻的感情來說,就算他們說不來什麼話,可是也一定會在病房裏待很久,絕對不會這麼短——
霍漱清沒有回答嶽母的話,卻是對醫生說:“她會失憶嗎?”
失憶?
羅文茵看著霍漱清。
“呃,從病理學上說,失憶是有可能的。病人的狀況來看,她對某些事情還是記得的,可是,有些就——”薑教授道。
因為蘇凡的體力問題,薑教授在檢查過程中並沒有和她多聊什麼,因此也不知道她到底忘記了什麼。可是,從羅文茵之前和他的談話,以及霍漱清現在的問話來看,蘇凡的失憶,並不算輕。
“為什麼會失憶?她怎麼會不記得——”霍漱清問道。
“病人是中槍昏迷的,槍擊對她的意識已經造成了很大的影響,會讓她感覺到恐懼。雖然她現在好像沒有提出這方麵的問題,沒有問過為什麼會是現在這個樣子,可是她心裏有一定的答案的,隻不過那些答案可能並不一定完整連貫。恐懼會讓她對周圍的一切產生高度的警覺,甚至會讓她懷疑自己以前相信的東西,比如說人際關係和人生觀什麼的,都會受到影響。”薑教授認真解釋道。
“您的意思是,她還記得槍擊的場景,是嗎?”霍漱清問。
“她不一定會記得全部,不過,她或許會記得開槍的人或者環境之類的,畢竟那件事發生太快,很難知道全部的情況的。”薑教授的。
見霍漱清坐在沙發上一言不發,羅文茵忙問:“剛才怎麼了?你們,說什麼了嗎?”
霍漱清搖頭,長長地歎了口氣,道:“她,不知道我是誰,不讓我碰她,連手都不讓——”
羅文茵徹底驚呆了,醫生也是陷入了深思,至於張阿姨和馮繼海更是處於一片震驚之中。
“怎麼會?她,她記得我們,為什麼會不記得你?”羅文茵道。
霍漱清卻是搖頭。
“我,我給蘇小姐看照片的時候,她好像連雲城那邊的一些都知道,怎麼會——”張阿姨道。
是啊,怎麼會啊?蘇凡怎麼會忘記了霍漱清?那麼深的愛著的一個人,那麼用心、付出了那麼多去愛的人,怎麼就忘記了?
大家都看著醫生。
“這是人的一種本能,雖然現在在這方麵的研究還不夠多,可是我們已經可以得出一些初步的結論證明這一點,人會主動選擇性遺忘一些對自己傷害很大的記憶,這是自我保護的一種機製。這並不一定是病人主動去忘記的,很多時候是一種潛意識造成的,連病人自己都不一定會意識到。”薑教授對霍漱清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