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話落,溫氏喝茶的動作頓了頓,抬起頭,杏眼如刀似的掃了過來。
“喀!”茶杯擱在桌上,溫氏撣了撣袖子,好整以暇地端坐住了。臉上露出一絲溫柔的笑容,朝池玉菡看過來:“菡兒今日起得這樣早?昨晚不是睡得很晚嗎?”
池玉菡仿佛沒瞧見她眼裏射出來的寒意,低下頭道:“昨晚老爺抱我回菡萏院,我高興壞了,便睡得有些晚,沒想到夫人都知道了。”
溫氏眯了眯眼,死丫頭在炫耀得寵?
池玉菡抬起頭,朝後麵看去,羞澀一笑道:“本來我起不來的,多虧了翠花,一早便喊我起了,與我梳頭穿衣,又帶著我來給老爺、夫人請安。”
屋子外麵,翠花聽了這句話,一時蒙了。
在她周圍,站著幾名小丫鬟,紛紛用懷疑的眼神看過來。直看得翠花臉上乍晴乍白,掐著手心,將池玉菡罵了一百遍。
一定要給她點顏色瞧瞧!翠花眼神一狠,昨晚丁嬤嬤叮囑她的那些話,悉數忘在腦後。
剝奪她對翠花的信任?
看著站在廳中的少女,溫氏的眼神深了深,緩緩笑了。
有心計不可怕,可怕的是心計深沉。似池玉菡這樣心思淺顯又天真的……倒真像梅氏的肚皮裏爬出來的。
麵上露出溫柔的笑容,和藹地道:“翠花能合你的眼緣,是翠花的福氣,也是你的福氣。往後你在府裏,也算有個知心人了。”
站在溫氏身後的大丫鬟煙容,低頭掩住眼中的笑意。分明半個貶低的字眼都沒有,卻將池玉菡貶低到與丫鬟一般,夫人真是高明。
池玉菡假裝聽不懂,低下頭羞澀地道:“其實,菡兒更想與華兒親近的。”
溫氏一聽,臉色變了。什麼叫更想與華兒親近?難道華兒還比不得一個丫鬟?
“大小姐說話可要當心。”煙容抬起頭來,口氣不悅:“把官家千金與奴婢相提並論,可是犯忌諱的。來日若在外麵說起,要招人恥笑的。”
池玉菡聽罷,臉色一白:“我,我不知道。方才夫人說我與翠花,我以為沒關係的。”說到這裏,頓了頓:“難道嫡女和庶女是不一樣的?”
煙容聽罷,頓時一噎。
溫氏心裏亦有些不高興。
“菡兒真是聰明,不止過目不忘,還會舉一反三。”溫氏微微笑道,麵上看不出絲毫異樣:“既如此,不妨交給菡兒一件差事。依菡兒的聰明,定然是再合適不過的了。”
來了。池玉菡心中暗道,麵上做出一副好奇模樣:“什麼事?”
“待會兒你就知道了。”溫氏笑了笑,站起身,往外走去:“老爺來了?給老爺請安。”
滿麵笑容,仿佛昨晚因為池中傑睡書房,尷尬又惱怒的人,並不是她。
“菡兒已經起了?”池中傑行至上首坐定,搭眼一掃:“華兒呢?”
溫氏掩口一笑,眼角朝旁邊一掃:“煙容,你告訴老爺,咱們二小姐做什麼好事了?”
煙容上前一步,行了一禮,才笑說道:“二小姐昨日讀書讀得太晚,早上便沒起來。奴婢方才到碧霞院去瞧時,二小姐才起身。”
“這丫頭,就是愛讀書,我幾次勸她,姑娘家讀那麼多書做什麼,又不做官,她聽了還和我急呢。”溫氏一邊笑著,一邊端了沏好的茶遞過去。
池中傑接過來,抿了一口,說道:“她喜歡讀,就叫她讀便是,腹有詩書氣自華,淑女便該多讀書。”
夫妻兩人一唱一和,也不知有心還是無意,生生將早起請安的池玉菡說成無所事事的閑人,起得晚了的池麗華是腹有詩書氣自華的淑女。
煙容斜著眼角瞧過來,還想跟二小姐搶奪寵愛?也不照照鏡子看看自己的模樣!
池玉菡垂下頭,一言不發。
“瞧老爺,總誇咱們華兒,怎麼忘了菡兒了?”終於,溫氏高興夠了,將話題移到池玉菡身上:“這孩子昨晚都沒怎麼睡,一大早就起來了,實在招人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