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難得的豔陽天,將多日連綿的秋雨驅散得一幹二淨。玫瑰園裏的新品種大紅袍開始連綿怒放,初初看去,讓人誤以為到了春天。
青石板被衝刷得幹幹淨淨,兩旁的銀杏樹落葉繽紛,金黃的葉子旋轉著落下來,鋪得厚厚的,腳踏上去會發出沙沙的聲音,十分悅耳。
曲存姿拉開窗簾,讓午後的陽光照射進來。
床上的女人依舊躺著,呼呼大睡。他這一輩子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喜歡睡的人,無論是當初的李小寶還是今日的方麗坤……她仿佛回到了過去,剛到曲宅的日子,唯一的嗜好就是吃了睡睡了吃。
唯一不同的是,當年她還愛好打遊戲,拿起什麼電動都能玩一下。不像現在,她連電動也不玩了,光睡,什麼也不幹。
就像一條提早冬眠的蛇,躲進去,以為就能安然度過這個冬天了。
他凝視她,暗歎一聲。
手伸出去,將她抱起來,柔聲道:“李小寶,你再不去曬曬太陽,整個人都要發黴了。走,我們去曬太陽……”
她將他的手推開,眼睛並不睜開。
曲存姿愣了一下,忽然意識到,她並非是當年那種徹徹底底的糊裏糊塗,她時而清醒。
但是,就像是一個自我放逐的人,已經失去了自救的意識,什麼都無所謂。
他不以為意,嘻嘻笑道:“你再睡下去就要變成一頭大肥豬了,出去活動活動。”然後,也不由她掙紮,便將她抱起來,“哈,李小寶,你變得好沉……喂,我告訴你,你起碼增肥了一百公斤,我都抱不動了,天啦,這世界上最肥的大肥豬都沒有你肥……”
任他如何誇張,還是無人回答,她在他的臂彎裏,依舊沉睡。
懷裏抱著一個人,卻不覺得太過的分量。
經過梧桐軒時,他停下來。
這裏有專人維護,收拾得非常幹淨。
他進去,將她放在一張寬大的藤椅上,她依舊閉著眼睛。不知道是睡著還是醒著,也不知道是沉思還是茫然。
他打開衣櫃,裏麵,一排排嶄新的衣服依舊簇新整齊、還有一排排的包包、首飾……一格一格,靜靜地在時光的流逝裏悠然被人遺忘。
這還是許多年來,他第一次來到這裏。
當年,他對她從不曾吝嗇。
隻是!
隻是!
就像一段曆史,大家都不願意回想。
“小寶,你知道嗎?自從你走後,我就害怕回家。外人以為是我父親不許我回家,其實,是我根本不敢回來。我無法忍受回到家裏卻再也見不到你;我更無法忍受一個人孤零零的躺在冰冷的床上。我和薑月明幾乎算得上是結婚的當天就離婚了。從此,我和她再也沒有一起過。她要我的房子,我給她;她要錢,我也給她;隻是,我無法跟她再在一起,隻要跟她在一起,我就會想起你倒在血泊裏的樣子,於是,我們隻好分手……”
她無動於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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