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玉齋,已是紫夜時分,但此處卻是燈盞明亮,王氏挺著大肚子從房裏來到廳中,與白寶兒並肩站著,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被白祁耀接回家的兩個兄弟霸占了上首的座位,還囂張地要吃的和喝的,活像這兒是他們自個兒家似的。
王氏敢怒不敢言,她怕丈夫夾在中間為難,隻能把怨氣往肚子裏咽。
白靈兒偷偷摸摸地和劉孜翻牆進來,踩在石頭上,跳進院子,然後放輕步伐靠近前廳,還進去,而是在外頭偷聽。
“老三啊,我看你這家置辦得倒是不錯,這一路上,我可是沒少聽人說起你家那店,聽說生意很紅火?”白祁光眼裏精芒閃爍,笑著問道,他這副模樣與清風樓中落魄的樣子不像一個人。
白祁耀點點頭,謙虛地說道:“還好,這些事都是靈兒在打理。”
“嘖,三哥,不是我說你,一個姑娘家成天拋頭露麵像什麼話?這做生意是男人的事兒,哪兒輪得到靈兒插手?”白祁祖把茶杯往桌上一放,數落起白祁耀的不是來。
“要是沒有姐姐,我們還在喝西北風呢。”白寶兒壯著膽子站出來維護白靈兒,別看她平時害羞又內向,可誰要是敢說白靈兒一句不是,她就會從綿羊變成老虎。
在她心目中,姐姐是天底下最好,最有能力的人,誰也不可以說她的壞話。
劉孜聽著有些不是滋味,他這個做丈夫的,在娘子心裏的地位,還比不過靈兒,真鬱悶。
白靈兒瞥見他鬱淬的表情,無聲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那顆受傷的玻璃心,然後接著往下聽。
“寶兒,不許頂撞長輩。”白祁耀深怕寶兒吃虧,忙輕斥一句,衝她搖搖頭。
白寶兒委屈的垂下腦袋,她說得本來就沒錯嘛,如果不是姐姐能幹,她們能住上這麼好的房子?能到京城來嗎?
“行了,三弟,我這次來是專程探望你的,”白祁光眸光忽閃,忽然放軟了態度,“聽三弟妹的娘家人說,你們在京城過得不錯,我這心裏啊總有些不太放心,想著非得來親眼看看,如今見你們日子過得好啦,總算是可以安心。”
白祁耀寒掉的心,再度回暖,眼圈微微紅了:“大哥”
他求的真的不多,隻是希望親人能夠和睦相處,家裏人可以接納他的娘子和一雙女兒。
這麼多年了,他從不曾在大哥嘴裏聽到一句好話,今兒是頭一回,說不激動那怎可能?這番話,他盼了多久?又想了多久?
“虛偽。”白靈兒冷笑一聲,爹或許會被打動,可她不會,有句話叫狗改不了吃屎,她不信大伯能洗心革麵,意識到爹的好。
如果真像他說的那樣,他就不會去清風樓,更加不會幹出那麼丟臉的事兒。
“我看你這屋子夠大的,有空房間嗎?騰出兩間來,讓我和阿祖歇上一晚,臨走時啊,爹說叫我在京中找份兒工,等存些銀子,再把你大嫂和可兒接過來,你現在有本事啦,我這個做大哥的怎麼著也不能拖你的後腿。”白祁光拿準了老三吃軟不吃硬的脾氣,把話說得情深意重,看上去還真像那麼回事兒。
白祁耀在激動下,沒多做考慮就想答應。
白靈兒一見要遭,忙大叫一聲:“啊。”
“靈兒!”王氏一回頭,就看見大閨女抱著腳踝一臉痛苦地倒在地上,心頓時緊了。
“靈兒,你沒事兒吧?”劉孜秒懂了她的心思,佯裝擔心地蹲在旁邊,擱著褲腿捏了捏她的腳踝,“骨頭錯位了,得馬上接上才行。”
白祁耀慌忙出門,把靈兒從地上扶起來,她如金雞獨立般,一蹦一跳進了廳中,在下首的椅子上落座。
王氏一家子圍在她身旁,擔憂著她腳踝的傷勢,誰還有功夫去理會上首的白祁光和白祁祖?
這正是白靈兒要的效果,隻要爹沒答應他們住下來,一切就還有轉機。
她太清楚請神容易送神難的道理,他們若是住下來,隻怕很難再走了,所以說什麼她也要阻止爹。
劉孜慢吞吞替她接骨,期間,白靈兒放聲大叫,尖叫如魔音穿耳,聽得白祁光直皺眉。
她就是故意的,她這腳好得很,根本沒受傷,可除了這樣,她想不出其它辦法來拖延時間。
“老三,你先忙著,我和阿祖去房間裏歇息。”白祁光不想留下來繼續忍受荼毒。
白祁耀剛動了動嘴巴,話還沒說出口呢,白靈兒立馬扯著嗓子再次嚎叫。
“啊——疼疼疼!”
劉孜離她最近,耳膜險些被震破,為了阻止嶽父,靈兒她還真是夠拚的,做戲得要做全套,他急忙安慰道:“你忍著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