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自己的聲音嚇了一跳,因為他之前根本不想在這種情況下問此類問題。外麵殺手環伺,全都瞄準唐雎擁有的“山銅”秘密,他又何必多此一問?
“我說了你也不會信——”唐雎慘笑。
這次,林軒真的感到奇怪了,不自覺地追問:“你不說怎麼知道我信不信?”
“我說了你也不會信,我說了也沒人信……就像這卷錄影帶,說了你們也不信。如果我說山銅就在我身上,你信嗎?就在我身體內部,跟我的生命連成一體,你信嗎?”唐雎臉色蒼白,隻有雙眼中亮著兩抹淒厲的寒光。
林軒看到那雙眼,第一直覺就是:“瘋狗!隻有瘋狗才會有那樣的眼神!”
“怎麼解釋?”林軒問。
唐雎搖搖頭:“殺了外麵的狙擊手,我就告訴你。”
林軒閉上眼,再次思索剛剛差點射殺唐雎的那顆子彈的射擊方位。他計算出,開槍的殺手在石屋的左前方三百米左右,指揮者則是在距離石屋一百五十米的正前方。隻要他的射擊手法足夠快,就能一次性幹掉敵人。
“其實我不想節外生枝,因為剛剛從寒潭下脫困,我的神經已經快要繃斷了。但是,城門失火,殃及池魚,不幫你,我和田夢也走不了。沒辦法,隻能幫你出頭。”林軒注視唐雎,但從對方眼中隻能讀到徹徹底底的瘋狂。
林軒打開門,慢慢地走出去。
他並不擔心狙擊手將在第一時間開槍,真正的狙擊高手,基本不倚靠目力來判斷殺人的時機,而是借用高科技的輔助手段,譬如剛才落在唐雎額頭正中的紅點——那就是指揮者使用高精度激光指星筆發出的射擊訊號。
當今狙擊步槍的最新趨勢,被稱為“電腦聯動係統”,長槍上的微型電腦會接收到指星筆的光斑反射回來的訊號,自動計算各種射擊參數,然後扣動扳機。這種原理看似神奇,實際上與攝影棚裏的“相機快門引發棚頂閃光燈動作”是同樣道理,隻是其精度、速度、穩定性提高了數百倍,確保一公裏範圍內誤差半徑不超過三厘米,直接射中目標要害,一擊必殺。
林軒甚至想到,開槍者和指揮者其實是一個人,長槍被固定在亂石後麵,指揮者遙控開槍,既能高效完成任務,又能從另一方向毫發無損地全身而退。
所以,他第一個要殺的,就是那指揮者。
林軒向斜前方緩步而行,步幅六十厘米,邁步頻率為每秒鍾兩步。這種情況下,敵人要想射中他,必須不斷微調狙擊步槍的角度,無法精確瞄準。
他隻走了二十步,敵人已經沉不住氣,從正前方的一道土丘後麵探出了半個身位。
紅光一閃,定格在林軒的眉心。
林軒快速地舉槍、瞄準、射擊,那個穿著與泥土同色衣服的殺手便遭到爆頭。同時,林軒屈膝矮身,向左一閃,伏在一塊巨石後麵,令敵人的槍彈落空。
他迂回前進,到了亂石堆的側後方,果然看見一支經過偽裝的長槍被固定在精鋼三角架上。三角架共兩隻,上麵裝著由電池驅動的馬達,能讓三角架上的雲台做橫向位移。
林軒走近去看,長槍為俄製武器,三角架和雲台上的標簽被仔細地剔除,看不出產地。
“俄羅斯人真是無處不在啊!”林軒輕歎。
世界各國的黑白兩道都怵頭於跟俄羅斯白黑兩道打交道,俄羅斯“北極熊”的厲害人盡皆知,誰願意沒事去惹怒一頭大熊呢——而且是不講誠信道理、毫無江湖道義的瘋熊。
林軒把長槍藏在亂石堆裏,然後一個人回石屋來。
蹊蹺的是,唐雎已經不見了,屋內隻剩昏睡中的田夢。田夢身邊的地上,一個小小藥包被石子壓住,上麵寫著“解藥”二字。
林軒知道,唐雎已經趁亂撤離。
他不由得苦笑:“怎麼這麼傻?石屋左近肯定還埋伏著高原王的幾道人馬,剛剛露麵的不過是斥候、傳令兵之類,真正的獵手還沒現身。這時候大家分頭跑,正好被各個擊破。”
“田夢,醒醒,快醒醒。”他叫醒田夢,然後把藥包裏的三顆赤色藥丸給她服下去。
“我做了個奇怪的夢,有一塊巨大的陰影籠罩著喜馬拉雅山脈,像是旗雲,但又有所區別。旗雲全都是白色,而我看到的卻是黑色,如一麵巨大無比的黑旗,中央繡著萬字符號,跟二戰時候的納粹黨旗相似。陰影已經包裹住山脈最高點的珠穆朗瑪峰,正在繼續下墜,看那勢頭,很快就要吞噬群山,籠蓋藏地。我很害怕,知道那一定跟某個大陰謀有關,但卻毫無頭緒。”田夢的鼻尖上滲出了亮晶晶的汗珠,呼出的氣息裏也帶著微腥的味道。
林軒鬆了口氣,且不管唐雎去了哪裏,反正解藥是真的,已經給田夢解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