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諾晴忍住心裏的憤怒,拿起手機撥通了韓柯的電話:""韓柯,阿姨怎麼樣了?""
""隻剩最後一口氣了,一直在念叨你的名字。""韓柯的聲音裏,有一種悲痛到極點後的麻木。
沈諾晴的眼前忽然又閃過那隻摔裂後又修補起來的廉價玉鐲,她紅著眼圈飛快的換好衣服,看也不看坐在客廳沙發上的厲梵塵,徑直衝出門去。
厲梵塵看著她一臉焦急地匆匆換鞋,看著她旋風般刮出了門。他勾起嘴角,無聲地笑了一下。
在沈諾晴心底最深最深的角落,在她沒有意識到的角落,還住著韓柯的影子。
他看清了,她卻沒看清。
厲梵塵在沙發上坐了很長時間,直到窗外日影西斜,他才緩緩起身走到書房。
靠在書房的窗邊,厲梵塵點燃了一支煙。
窗外紅塵萬丈,他愛的女人在為別的男人奔波,也許還在哭泣。此時此刻,在她的心裏,韓柯才是世界的中心。
煙灰很長,卻遲遲沒有掉落。厲梵塵也不撣掉,任它孤零零地,危險地掛著。
……
醫院裏,護士將一塊白布緩緩覆上鄭愛蓮的臉。
""媽!""韓柯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喊聲,他跌坐在椅子上,雙手緊緊地捂住臉,淚水從指縫滴落下來。
沈諾晴看著推車上掉出白布外的那隻枯瘦手臂。上麵套著的翡翠鐲子,搖搖晃晃,隨時有可能脫落。
""等一下。""她含淚叫住運屍工,走到推車旁,將那隻手臂放回鄭愛蓮的胸前,穩妥地擺好。
護士見慣了生離死別,對痛哭和眼淚早已免疫:""家屬過去辦一下手續吧。""
韓柯用手背擦擦臉,想從椅子上站起來。身子搖晃了一下,卻站不起來。
沈諾晴歎口氣,走過去扶了他一把。
""諾晴,當年,是我錯了。對不起。""韓柯看著眼前的女孩,心中悔恨萬分。這本該是他的妻子,是他的女人。
""不用道歉,已經扯平了。如果不是你,我不會認識厲梵塵。我已經不恨你了。希望你也能放下。沈諾晴淡淡道。
過去的事已經過去了,她很慶幸自己還是趕過來了,她為鄭愛蓮送行,也為自己那段青春和愛情送行。
埋在心底最深處,被所愛之人背叛和拋棄的屈辱和失落徹底煙消雲散,她不恨韓柯,而他也不再欠她什麼。一切終於結束了。
""韓柯,再見。""沈諾晴拎起包,準備離開。
兩腿之間突然有不正常的液體湧出,沈諾晴微微皺眉,難道是姨媽大人不期而至?
這次晚了幾天,今天總算是來了。
幸好包裏備了衛生用品,沈諾晴繞過呆立的韓柯,朝走廊盡頭的洗手間走去。
剛才為了盡快趕到醫院,她走得非常快,又經曆了一番生離死別,在送走鄭愛蓮之後,她已經十分疲憊。
在洗手間將自己簡單清理一下,沈諾晴穿好衣服剛打開門,眼前一陣眩暈,她扶著洗手間的門,軟軟地倒在了地上。
""啊!""旁邊正準備如廁的女孩嚇得叫了一聲,趕緊過來扶她:""你沒事吧?""
""我……""沈諾晴搖搖頭,想說自己沒事,小腹卻一陣絞痛,身體裏湧出大量的鮮血,她心頭驀一驚。
這實在太像她那次流產的情形了!
""你怎麼樣了?""扶著她的女孩還很年輕,嚇的臉都白了。
""麻煩你,幫我叫一下護士。""沈諾晴的臉也白了。她不敢想象,如果真的是……
厲梵塵趕到醫院的時候,沈諾晴已經換上了病號服,正躺在床上休息。
""怎麼回事?""他的臉色並不好看。她不顧他的勸阻執意跑來看前男友的媽媽,結果把自己看到了病床上!
沈諾晴低著頭不敢說話。
小護士雖然對厲梵塵的帥臉非常驚豔,但聽見他冰冷的問話,還是忍不住嗆道:""先兆流產。孕婦狀態不穩定,家屬態度最好別那麼惡劣。""
沈諾晴感激地看了小護士一眼。
她知道厲梵塵是多渴望這個孩子,她如果是因為她的疏忽導致流產,她真的沒辦法麵對他。
厲梵塵連上的冷淡一掃耳光,一副悲喜交加的神情,期待地看著小護士:""能保住吧?一定能保住吧?""
小護士被他的目光電了一下,麵對帥哥,就是沒辦法發脾氣啊:""這個不好說,先臥床靜養兩周再看吧。""
小護士紅著臉出去了,厲梵塵走到病床邊,拉過沈諾晴的手緊緊地握在自己手心裏。
他看著沈諾晴,心中千言萬語卻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沈諾晴低著頭,呐呐道:""梵塵,對不起,我不知道……自己懷孕了。""
如果知道,她就不會一下車就狂奔到病房,她會慢一點,她會注意一點。她會溫柔地對待自己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