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鳳瀟漸漸停了手裏動作,好看的眉毛緊湊在一處,“這些日子我也查過,說來是有些蹊蹺!鳳宇的性子沉,等閑也不怎麼愛說話,在營裏跟他聊得來的也就那麼幾個,可是打聽來打聽去卻是竹籃子打水一場空,什麼消息都沒有!”
有時候越是風動無聲,越是內生枝節。鳳宇就是在謹慎的性子,尋常瑣事也不會做得這麼毫無破綻,那麼也隻有一種可能了,他是在故意隱瞞什麼,索性,就一股腦的把任何事都做得不著痕跡。如果換到旁人眼裏也就罷了,偏偏是薛鳳瀟,身處燕雲衛多年,這種事兒他見得多了。
“我與母親都猜此事與咱們有些關係,要不然,二嬸的嘴也不會閉嘴的那麼嚴實,感覺像是有意無意的在防著咱們。”倒也不是害怕被這對老實的夫妻算計,可是心裏那股若有若無的不安,又讓她無法忽視。
“既然外麵查不到,就從家裏查!”薛鳳瀟淡淡的附和一句,從前,他也懶得管這些內宅瑣事,可是這幾個月看著含玥管家的辛苦,他實在不想再多出一件意想不到的事兒來煩她,如今既然已經抓住了線頭,還是把主動權掌握在自己手裏的好。
“大過年的,哪有這麼辦事兒的?總要等到年後說才好!”含玥一錘定音,也不給薛鳳瀟再說話的機會,隨手一推,“時辰不早了,你快去沐浴吧!”
說起沐浴,薛鳳瀟臉上帶了一絲奇異的色彩,“這麼著急?”本是平平淡淡的一句,可是到了含玥耳中卻偏偏聽到了些許旖旎的味道。
“胡說什麼呢?你還不快去!”含玥眸光一閃,頓時有幾分羞惱。
薛鳳瀟扯動嘴角笑了笑,也不再多說別的,起身就去了淨房。
他人一走,含玥看著外頭掛在樹梢間皎潔的銀盤出神,其實心裏有一件事一直壓著她,這幾日在鬆鶴院裏,但凡提及三弟薛鳳宇的親事,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二太太夫婦臉上,沒有人留意大奶奶江氏的臉色也不大自在,若非是含玥正好坐在江氏對麵,也不會留意到她的異樣。
她隱隱感覺,二叔二嬸咬死不說的事與大嫂有些關係,至少大嫂是個知情人。想到母親與大嫂的關係,含玥就免不得一陣頭疼,這話可是不好說的,一個不小心可就成了挑撥……
一轉眼,也就到了除夕。
這個年過得分外熱鬧,舊年裏,為了先皇後的病,宮裏宮外,都過得寂靜冷清,甚至連個像樣的席麵都沒有,而後就是九個月的孝期。勳貴人家都酷愛熱鬧,沉寂了這麼久,攢到了今年的除夕,當然是要好好熱鬧一番。
可是奈何,這個年過得也並不安生,除夕夜安然而過,到了年初一,宮中就傳來旨意,宣了宣國公進宮麵聖。
陛下宣臣子進宮,本是小事。然而這一回卻是極不合常理的。原因無他,年初一,是皇家宗室進宮朝拜帝後的日子,然而,就是這個節骨眼兒,陛下下旨令宗室們在各自宅邸慶賀,偏偏另一手又召了宣國公進宮,此舉無論如何都是令人匪夷所思的。
想到賢妃娘娘口中說的,陛下舊疾複發,含玥的心中就忍不住一沉,難道,這麼快就來了嗎?
巨大的風浪麵前,即便是國公府這樣的巨輪,也經不住左右搖擺。雖然陛下以北疆戰事借口,台麵上的話說的冠冕堂皇,實則,就連內在婦孺也瞞不住,眾人心裏都隱隱有猜測,這是要變天了。
國公府裏,國公爺前腳剛走,不過半個多時辰,二老太太一家,四老太太一家就趕著來迎門了。
這兩家都是國公府的近支,從來關係親厚,一早過來,本是拜年賀喜,哪知道路上就聽到了些許傳聞。
從朝堂上退下來的二老太爺,政局嗅覺格外敏銳,就著那點兒傳聞,心裏便有了諸多猜測。他一進門,眾人都見他臉色不對,這老者,也不再故作姿態,聽說薛鳳瀟還在家裏沒走,就直奔流觴館而來,想來問個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