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話二太太又哭起來,聲音抽抽噎噎的,“我也舍不得,那可是我頭一個孫子,隻是他不該托身在了江氏的肚子裏,我是真的沒法子,才出此下策!誰曾想,江氏不肯,她掙了命的就想要把這孩子生下來,不多時鳳宇也趕來了,這個孽障居然跟江氏想到一處去了,還在琢磨什麼瞞天過海的法子,非要把這孩子留下不可……”
“也不知爭執了多久,鳳宇忽然對著湖邊大喝一聲,喊了一句‘誰?’我和江氏都嚇得不知所措,心知這等醜事,若被人發現了,後果不堪設想,花朝那丫頭或許是心裏害怕,一麵跑一麵叫,鳳宇三步兩步就追了過去,一把就掐住了花朝的脖子,不想讓她再開口……”
說到此處,二太太不禁歎了一口氣,“誰都沒想到,就這麼片刻的功夫,花朝那丫頭居然就斷了氣……鳳宇不想的,鳳宇怎麼沒有想過要殺她!”
她抬起頭看向含玥,“我知道這是你的陪嫁丫頭,又想著你平日裏的秉性,尚且不知如何處置,最後還是江氏看著落玉湖就想出了主意,隻要讓旁人都以為,是花朝這丫頭自己失足落水,那麼這件事尚且有轉圜的餘地……”
二太太的話剛剛說完,林子那邊就又有腳步聲傳來,薛鳳瀟抬頭一望,就見堂弟薛鳳宇一路飛奔過來,薛鳳宇在燕雲衛的日子也不短了,身上的拳腳功夫早已練得不錯,這一路跑來,雖說喘的厲害,可實則卻是因為他心裏有鬼!
薛鳳宇顯然是聽到丫鬟的稟報才來的,他見了薛鳳瀟和含玥兩個,看著蹲在地上的母親沒事,他才悄悄放了心。
“二哥,二嫂!”他拖著步子走過來,嘴裏悶悶的地喚了一聲。
薛鳳瀟冷笑一聲,出口道,“難得你還記得!我倒想問問,你如何稱呼清泉館那位的?”清泉館是大奶奶江氏住的地方,如今,想起江氏他連一句大嫂都不願意叫了。
薛鳳宇喉嚨一噎,低下頭去,不再說話了,心裏悵然若失,忽而又解脫了一樣的想,躲躲藏藏這麼久,還是被拆穿了……
片刻,薛鳳宇像是下定了決心一樣,單膝一跪,雙手環於胸前,“一切過錯,皆是我的不是,二哥要殺要打要罰,做弟弟的悉聽尊便!”他這一跪走的是軍中路數,拋開旁的細枝末節,薛鳳宇這幾年確實曆練了不少,若是沒有今日這一招過錯,他日也是必定成大器的。
薛鳳瀟的臉色就像是一座化不開的冰山,看著眼前單膝跪在地上的弟弟,也並不見多少慈色,他聲音清冷,比起含玥更加帶了一股子肅殺之氣,“今日若不是被拆穿,你可會有今日這一跪?”
薛鳳宇臉色一白,沉默下去。
薛鳳瀟冷笑一聲,“就算是個不起眼的丫頭,那也是條人命!你練就一身武藝不去戰場上厲兵秣馬,卻在家裏麵欺壓婦孺?且不問旁人,你對得起你自己嗎?就算是當日失手殺人,哪怕你自己過來請罪,也不會鬧得像今日這般難看!我本以為你比四弟強些,當下看來也不過如此!”
薛鳳宇的臉色越發沉了下去,頭也越來越低,他一向敬重眼前這個二哥,如今被二哥這樣數落,他隻低著頭竟是一句辯駁之詞都說不出來。
良久,他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一樣,低聲道,“二哥,我知道錯了!等出了正月,我就去兵部遞腰牌!我要去北疆,不管大伯拿不拿帥印,我都要去!”
薛鳳瀟聞言,微微動了動眸子,想不到鳳宇居然有這樣的打算!沙場上的苦他是吃過的,別說是鳳宇富家公子,就是尋常人家的子孫都未必熬得住,多少人在沙場上丟胳膊少腿,有幸能全須全尾撿一條命回來也實在不容易!
二太太顯然也是舍不得兒子去戰場上受苦,明明已經拿了燕雲衛的腰牌又何苦去遭這個罪?
“含,含玥!”二太太踉蹌的走到了含玥身邊,一把捉住了含玥的袖子,她嘴上喊著含玥的名字,卻叫的異常拗口,“我跟老爺就生了這麼一個兒子,他若是有個深長兩短的,可要我們怎麼活?含玥,咱們都是一家人,你能不能幫我看一麵?算我求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