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唯傷好之後,繼續到花店上班。
她私底下攬了一些活,是玉石雕刻的傳統工藝。
這幾年存的錢幾乎都來自這部分,店裏經營得到的,都花在安安的病上。
雖然有尹少城,可她並不想因為占著他妻子的身份,太得寸進尺,當年他能保安安的命,她就願意用一切去交換。
北安城的天越來越冷,街邊的樹木都凋零了,清早陽光透過鋼筋水泥的建築,疏疏朗朗地照在身上,並無什麼暖意。
陸唯將車子停好。
車子是當年尹少城給她的,說是家裏和花店來回方便。原先給的車比這奢侈太多,陸唯不肯收。
她記得那時候尹少城的臉色很難看,陰沉沉的好像隨時要將她撕碎。
然而第二天尹少城還是換了一輛幾十萬的車給她。
那時候他語氣嘲諷,字裏行間都帶著咬牙切齒的怒意。
可是細細想起這些年,他其實對她並不差。
時間還很早,遠遠瞧見店門口站著個人。
那人穿著黃褐色的短外套,個不高,透著一股機靈勁,一邊緊抓著手裏的箱子不放一邊往店裏張望。
來人是老姚,專門給陸唯介紹生意的,算是中介。
進了店老姚才將箱子打開,好幾塊的翡翠,細算有十二塊,大小不均,不可估價。
老姚的眼睛都染成綠的了,直說:“帝王綠,大寶貝!雕十二生肖,有錢人真會玩。”
這麼大件的,陸唯還是頭一回收,不免多問了一句:“知道對方來路嗎?”
老姚和陸唯長久的合作關係,知道這姑娘性子寡淡話又少,可雕刻技術那是一等一的好,連北安城的老師傅都誇。
有的人就是這樣,天賦異稟。
知道她有所顧慮,連忙壓低了聲音說:“葉家知道嗎?這是葉先生要的,坑不了。
他說隻要成品滿意,價錢好說,已經付了定金,我回頭就去給你轉。”
老姚說完,蹲下身子去看那些翡翠,所以他並沒有看到陸唯微微閃爍的目光。
“我不接。”她拒絕道。
“嘿,”老姚沒料到,猛地站起來,懵了,“怎麼了,我告訴你,定金這個數,比以往的多了不知道多少,你可別跟錢過不去。”
老姚伸出手比了個令陸唯都心動的數字。
垂在身側的手輕握了起來。
可是她不想。
老姚見她執意,越想越急,“妹子啊,當初我們可是說好了的,你可別這時候坑哥哥我啊!
而且這種細活,如今會純手工的人很少了,那些個老師傅也都沒以前靈活,做不來。找來找去還是你最靠譜,要是你拒絕了,我可是得賠違約金的,我上有老下有小……”
老姚開始賣慘,陸唯沉默。
之前存的一筆錢給了白蘇,身上並沒有積蓄了,安安出院後還有一段很長的時間需要調養,孩子自然暫時不能放在身邊,請保姆需要錢,將來離開北安城也需要錢。
其實老姚說得對,何必跟錢過不去。
她隻是下意識地想要拒絕,那是根深蒂固的,早就植入到心底裏的恨意。
老姚見她沉默知道他的話起作用了,一鼓作氣繼續說道:“那就這樣說定了,反正葉先生不急,你先設計設計,回頭把圖稿發給我,我給葉先生過目定稿了,咱再開始動工。”
說著,他又從箱子裏掏出一個精致的木盒子,裏麵放著一塊和田白玉。
“這位就不知底細了,隻知道權勢很大,給的時間有限但也不會太過分,反正是小件,你先搞定這個,你別看這才一個,對方給的錢可不比葉先生少。”
陸唯微愣,出手還真是闊綽。
老姚走後沒多久,白蘇也來了。
陸唯戴著口罩在工作室裏忙碌,白蘇還在猶豫著那兩個億到底是怎麼來的,一邊包裝花束一邊出神。
陸唯一投入就忘了時間,坐了三個小時臨近午飯的時候才起身動一動酸麻的脖子。
走出去,看見白蘇拿著一根絲帶從花束一直纏到自己的手腕上,明顯在走神。
知道她在想些什麼。
所以她摘下口罩笑道:“你當時好歹是北安城最炙手可熱的名媛,這筆錢弄不好是你的追求者之一,因為不好和葉家對著來,所有才偷偷給你轉了一筆錢。”
陸唯的話乍一聽像是開玩笑,可仔細一推敲又並不是沒有道理。
白蘇漫不經心地將絲帶按原路解開,將花放在一旁,托著腮,“兩個億,可不少了。要是對方要我賣身怎麼辦?”
陸唯正喝著水,差點嗆到,“應該不至於,如果真要你的話,為什麼一直不肯露麵?”
白蘇聳聳肩,大有無所謂的意思,“算了,反正錢也花了,就算要我賣身也可以,隻求顏值高一點的,別讓我倒胃口。”
兩人叫了外賣,順便開了電視看,是近期的一個T台秀,請了國際上的名模。
裏麵也有尹少城的心尖寵。
白蘇吃完飯慢條斯理地喝著湯,目光淡淡地睇著電視裏的徐媚兒,忽然一皺眉,又往陸唯看了一眼。
“你覺不覺得,徐媚兒和你有點像?”
陸唯一邊吃飯一邊想著設計圖稿,根本沒注意到電視,被白蘇這麼一問,她才抬頭看了電視一眼。
“沒吧,並不覺得。”
——
到了約定好的時間,陸唯將那塊完成好的和田白玉放進那個精致的木盒子之後就給老姚打了個電話。
結果這天老姚的孩子突然發了高燒,他這會兒走不開,隻能讓陸唯親自送一趟。
地址發到陸唯的手機上。
金主的東西陸唯沒辦法推脫,隻好將東西放進包裏,對白蘇說自己要出去一趟。
地址在金潭路,陸唯知道那個地方。
聽人說那是塊風水寶地,北安城頂尖的達官顯貴才能住進那樣的地方,總共也僅有幾戶人家而已。
怪不得出手那麼闊綽。
將車子停好後,她拿出手機按照上麵的地址找到了一棟樣式古樸的老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