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退!全隊撤退!”
朝沇已經記不清是第幾次這麼對著耳麥大吼。
“不惜一切代價摧毀核心!這是聯盟最高指令!”
也記不清是第幾次,有一個聲音越過一切權限,屏蔽一切來自隊友的回音。好像自動答複一樣,在他有任何撤退,甚至猶豫的想法時,蠻橫無理地回響。
不惜一切代價?
代價,在命令的詞典裏,釋義為一個不包含施令者的子集。
“隊長,發現核心控製室!”
又有一個熟悉的聲音,飄飄渺渺,從一個由槍炮、爆炸和哀嚎組成的海洋深處傳來。
朝沇不知道自己說了,或者吼了什麼。不過也隻可能是彙報坐標之類的命令,以及馬上向對方靠攏的承諾。
“隊長,你聽我說……”
他說了什麼?
聲音很輕,很難穿透層層疊疊的戰場雜音,隻言片語都沒有導入朝沇的終端。
他?
不對,不應該是“他們”嗎?
一張張熟悉的臉擠在一起,用一種從未出現過的陌生表情看著他,嘴唇張合,說著他聽不見的話。
在說什麼?
耳機終於捕捉到了一個聲音。
“茲——”
是終端的靜音鬧鍾。
多年的訓練,讓他條件反射一樣在鬧鍾響起後瞬間驚醒。
“早上好,現在是當地時間上午六點整。”根據設置,終端開始用最低音量播放早間新聞。
朝沇眨了眨眼。
是新聞,不是緊急作戰指令。
聽了十分鍾新聞,也不知道新聞裏到底說了些什麼,反正都是些無關痛癢的歌舞升平。不過好歹是讓他清醒過來,任由新聞繼續播放作為背景音樂,他點開終端的日程表。
空白的。
很好,看來今天軍部也沒有想要中斷他的休假。
衣櫃裏又多了幾套新衣服,多半是媽媽塞進去的。朝沇拿出最新的一套穿上,很合身,畢竟他的身材從大學起基本都沒變過。
把手環上的抑製器調到最低檔,伸懶腰,活動一下被抑製器用最大功率壓了一晚上的僵硬身體。戴上耳夾式的個人終端,連接家庭服務器。
夜間排風係統停止工作,除了兩間主臥,其他房間的窗戶全部自動打開,解除靜音模式,獨屬於早高峰前夕的生活雜音飄進朝沇的耳朵。
他的動作頓了一下,強化的耳力下意識捕捉到過量的信息,統統扔給可以跟簡易終端比處理速度的大腦。然後是水到渠成的關鍵字篩選,首要信息提取……
當然,也就那麼頓了一下,朝沇主動終止了休假期間這種沒事找事的無聊行為。
朝沇評價的無聊行為,在心理醫生們的非學術性、說人話的口頭禪裏,就是神經過敏,出現頻率比較低的說法是戰爭綜合症。後者隻能從他休假前接觸的同級心裏醫生,或者更準確的說是博士口中傳出。
畢竟,現在是和平年代。
他的媽媽安萍女士就完全不能理解為什麼自家兒子休假期間也必須開著工作終端甚至要全天候精確定位。更不能理解為什麼在連續執勤超過一年以後的強製休假期間,也會有“緊急軍情”需要他放下一切直奔軍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