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伊絲抱著胳膊,沉默的坐在醫療艙旁邊。
醫療艙裏是曾經陪她玩了一個多月的宿玄哥哥。
宿玄渾身沾滿用血調和的塵土被抬進醫療艙的場景,並沒有讓路伊絲看到。她當時眼睛剛剛見光,但是現在這個已經洗淨塵土,換上病號服的宿玄依舊能夠讓人明顯的看出曾經重傷瀕危的跡象。
她好像還能聽到身後傳來鼓點一樣的穩定心跳。
卻很難把那麼穩定的心跳聲和這個蒼白無力的人聯係起來。
她眼前已經不再是無邊的黑暗,耳邊不再是永恒的寂靜。但是,總覺得現在,比之前困在黑暗裏的時候還要難受。
“路伊絲。”
結束了一輪十六小時持續救援的朝沇第一時間找到自己妹妹。
小姑娘的反應遲了一拍,回頭,雙眸空洞失神。
那雙眼睛驟然揪住朝沇的心髒。
他不出聲的喘了口氣,慢慢跪下來,像要抱住一個走路都走不穩的小孩子一樣輕輕抱住路伊絲。
“哥哥。”少女的眼神重新聚焦,她伸手摟住朝沇寬闊的肩膀,小貓似的叫了一聲。
她像是一台重新接上能源的機器,開機啟動,一點一點鮮活起來。小姑娘眨了眨酸澀的眼睛。
“哇——”
憋了三天的淚水終於決堤而出。
聽到少女哭得中氣十足,朝沇的心反而放了下來。
不,他的個人終端裏還有兩份失聯報告,還不能徹底放心。
朝沇的衣服被哭濕了一大片,路伊絲終於把情緒隨著淚水發泄幹淨。她揉了揉幹澀的眼睛,困倦的打了個嗬欠,索性靠在朝沇身上睡著了。
他熟練的把睡著的少女放到床上,蓋上薄毯。一邊脫掉身上的外套一邊走回宿玄的床位,愛麗絲正在那裏調整醫療程序。
“怎麼樣?”他輕聲問。
愛麗絲用力抿著嘴唇,好一會兒才開口:“麻醉藥對他無效。”
朝沇的眼眶微微擴大,小抽了一口氣。
醫療艙裏的人依舊閉著眼睛,好像睡的很安穩。朝沇盯著他看了許久,才發覺一點違和感。
宿玄的呼吸、心跳都太穩定了,穩定到足夠當計時工具使用。這不是一個重傷瀕死的人應該有跡象,就算打了麻醉也不該是這種表現。
愛麗絲調出一張投影,上麵是朝沇依舊看不懂的圖表。“腦部活躍信號圖。”愛麗絲低聲解釋,指了指一片呼吸般穩定明暗的區域,“這是孕婦生產時候的上下行神經通路反應,經過麻醉的。”
她又調出另一張投影:“這是……宿玄的……”
兩張圖表相同的部位,前者像呼吸燈一樣穩定明暗,後者卻在發瘋的閃爍。
“我連會上癮的禁藥都給他試過了。”愛麗絲呢喃著,漸漸帶上了哭腔。
一滴淚水落到醫療艙光潔敞亮的透明艙蓋上。
朝沇好像聽到一聲歎息。
躺著的人終於不再維持宛若機械的死氣沉沉,他的睫毛顫動一下,打開緊閉的閥門,露出一雙平靜無波的淺棕色眼眸。
僵硬的麵部肌肉不易察覺的活動起來,完美的呈現出一副無奈的表情。
“怎麼又哭了?”宿玄嘴唇微動,話語通過精神鏈接傳遞到了愛麗絲和朝沇腦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