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曇正和墨川抱得起勁, 冷不丁聽到這句話,嘴角狠狠地抽了抽, 借著自己的腦袋正埋在墨川的懷裏,沒有讓任何人看見。
同樣不爽的人自然不止他一個,祁曇很清楚地感覺到墨川攬著自己腰身的手收緊了一瞬間。
祁曇不動聲色地拍了拍墨川寬厚的背部, 安撫了一下他,隨即抬頭看向了林天澤。
少年的臉上還殘留著些許欣喜, 但更多的卻是疑惑和不解,“……師父?”
林天澤恍惚了一瞬間, 他已經六年沒有看見過少年這樣的表情了,自從自己抹去了冬寒的記憶以後, 他在冬寒的臉上看見次數最多的表情, 便是失望和強顏歡笑。
他沒有給冬寒帶來過哪怕幾秒鍾的快樂,但和墨川在一起的冬寒,看起來無比的愜意和歡欣, 讓他忍不住想要停下自己的舉動,好讓冬寒臉上的欣喜停留更長一段時間。
但他很快便遏製住了自己的這個念頭。
不管現在如何,等墨川露出了自己的真麵目, 受傷的絕對會是冬寒, 到那時, 冬寒定會更加痛不欲生, 還不如趁現在冬寒還未完全陷入進去,就早點將他從墨川編織的魔網中拉回來。
林天澤狠下心,眼神又恢複了堅定, 繼續朝著祁曇說道:“冬寒,回來。”
祁曇收回自己抱住墨川的胳膊,轉身麵向了林天澤。林天澤的表情太過於陰沉,這似乎讓他覺得有些局促不安,不知道應該怎麼回應對方。
見祁曇依舊站在原地沒有動,林天澤有些焦急起來,聲音更冷了幾分,“冬寒,聽話。”
祁曇一個激靈,乖乖地走到了林天澤的身後,走之前卻極為隱蔽地捏了一下墨川的指尖。
墨川的視線依舊黏在祁曇的身上,林天澤腳步微挪,擋住了他看向祁曇的視線。
“多謝墨宮主相救。”雖是這麼在說,但林天澤的話語裏沒有絲毫的感激成分,反而滿含著提防與敵意。
墨川挑眉,紅眸陰沉得仿佛可以滴出血一樣,“本尊不怎麼愛聽這種客套話。”他冷聲道,“若是林尊者有誠意,倒不如讓冬寒那孩子再陪陪本尊,這段時間,本尊和那孩子相處得倒還不錯,冬寒是個好孩子,本尊很喜歡他。”
林天澤心裏一緊,“墨宮主,以您的身份,想要什麼都可以輕而易舉地得到,何必為難一個孩子呢?”
“為難?”這話不知戳到了墨川心裏的哪個點,讓他嗤笑了一聲,“林天澤,你是不是記錯了?當初親手把冬寒送到墨湮宮的,可是你自己啊,並不是本尊逼迫的不是嗎,這又何來為難之說?”
林天澤的呼吸一窒,半晌都說不出話來。
墨川所說的並沒有錯,冬寒的確是他親手送到墨湮宮的,甚至在那之前,他還一直將冬寒看做一個工具,而完成他所希望的事情,便是冬寒的使命。
墨川的確沒有強迫過冬寒,從頭到尾,一直都是他在主導這件事,一直都是他在強迫冬寒,強迫冬寒做他不願意做的事情,甚至連現在都是,他能看出冬寒不願意離開墨川,但他還是強迫冬寒離開了墨川。
隻因為他覺得墨川會對冬寒不利。
似乎是覺得不夠,墨川微眯雙眼繼續道:“在懷疑本尊與曼珠沙華勾結之時,你便將冬寒送來,真相大白之後又將冬寒喚回去。你到底把冬寒看成是什麼?一個替你做事的工具?你考慮過冬寒的感受嗎?”
林天澤想要搖頭,想要否定墨川所說的,可是他心裏清楚,墨川是對的,在今天從林岩的口裏知道真相以前,他的確是把冬寒看做是一個工具,並且是那種最廉價的、不需要他付出任何精力的工具。
但現在,他卻隻覺得煩躁不堪,內心的悔恨幾乎要將他整個人淹沒了去,曾經的他有多厭惡冬寒,現在就有多難受。
若不是因為他的自負和多疑,他和冬寒之間的關係哪裏會變成這樣!
林天澤閉上眼,深呼吸了幾口氣,再次睜眼時,眼裏的猶疑和痛苦已然褪去。
不管墨川所言是否是事實,他現在都不能讓墨川繼續說下去了,更不能讓冬寒再和墨川回去。
林天澤朝墨川一拱手,“若是墨宮主沒有別的事了,現在就請回吧,林岩已死,玄山宗內還有其他的事情需要本尊去解決。”
墨川眼神微暗,還準備說什麼,眼角便掃見站在林天澤身後的祁曇對他使了一個眼色。他冷哼一聲,不再說什麼,轉身離去。
等到墨川的身影完全消失了以後,林天澤才鬆了一口氣,攬著祁曇的肩膀,帶著他回到了羲元峰的府邸。
“你先在府裏歇著,為師要去處理一些事情,晚些便會回來。”林天澤輕聲囑咐著,卻見到自己的小徒弟低垂著腦袋,一副低沉沒有精神的模樣。
“怎麼了?”林天澤眉頭微皺,以為小徒弟還在為墨川的離去而傷心,心裏想著長痛不如短痛,便一咬牙勸道,“墨宮主走了便走了罷,你也看見了,他對你沒什麼留戀。像他這種身份的人,身邊的人多了去了,不缺你一個,你若是對他付出真心,到頭來受傷的隻會是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