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祁曇怔愣在原地半晌沒有動彈, 巫醫朝他招招手,“如水, 快過來。”
阿雲扯了扯祁曇的獸皮衣,把他拉到了床邊。
巫醫握住祁曇的手,上下打量著他, 眼眶微紅地道:“苦了你了,是我眼瞎, 當時竟然覺得有鵬能好好照顧你。”
聽見巫醫沙啞的聲音,祁曇似乎這才反應過來, 他搖了搖頭,隨即用手比劃了兩下。
極為熟悉他的巫醫很快便明白了祁曇的意思, 他揉了揉祁曇的腦袋, 輕聲道:“我沒事,隻是有些涼著了,外麵那些消息是我和阿雲故意傳出去的。我的身子沒有以前那麼好, 日後巫醫的位置就要交給阿雲了,正好趁此機會看看有鵬會是個什麼反應。”
見身前的小雌性鬆了一口氣的同時,麵上又浮現出些許不解, 巫醫便向他解釋, “我早先便懷疑有鵬的心術不正, 和你係紅繩怕是為了搭上我的關係, 現在看來,我的猜測恐怕沒有錯了。”
祁曇緊緊地抿著嘴唇,微長的碎發滑落在他的臉旁, 把他的表情遮去了大半。
巫醫不忍看到他這副模樣,把他攬到了懷裏,“他和你和離了也好,你值得更好的。”
祁曇靠在巫醫的懷裏,沒有動靜。
巫醫在心裏歎了口氣,卻是清楚自己剛才說的話水分有多大。他和阿雲不信如水會偷人,卻不代表別人不會,現在整個部族都在傳這件事,恐怕不會再有人想要娶走如水了。
“不嫁人便不嫁人吧,你看我,一輩子都沒有嫁人,不也過得好好的。”巫醫安慰著他,“你若是不介意,日後就和我和阿雲住在一起,隨我學習醫術。阿雲當了巫醫以後,定然會有些忙不過來,你就去做阿雲的幫手吧。”
祁曇的身子僵了僵,他抬頭看著一臉慈愛的巫醫,一直強忍著的淚水終是忍不住滑落了下來。
祁曇的歸宿就這麼定了,好在巫醫的帳篷足夠大,再多加一個小隔間後,專門接待病人用的大隔間依舊夠用。
部落裏關於巫醫不行了的消息逐漸淡去,阿雲告訴大家巫醫大病了一場,雖然保住了性命,身體卻大不如前,便就此將巫醫的位置交給了他。
祁曇白日裏就待在巫醫的小隔間裏,和他一起認著各式各樣的藥草,就這麼過去了三日。
這天早上,祁曇挎著巫醫專門準備的一個小籃子,和其他的雌性一同前往了後山。
不過這一次祁曇卻並不是去采摘野果和野菜,而是去采一些山腳下能見著的藥草。
一路上那些雌性們依舊偷偷摸摸地打量著他,那目光比以前似乎要更加讓人難受一些,但祁曇卻絲毫也不在乎,依舊自顧自地挎著籃子走在人群的最後方。
等他們到了山腳後,祁曇便開始辨識那些他以前不曾注意過的植株,不遠處的雌性們三三兩兩地交談著,他隱約聽見一個雌性問著,“今兒個怎麼沒見著阿素?”
“咦,你不知道嗎?”另一個雌性驚訝道,“阿素昨天和有鵬去牽紅繩啦,今天有鵬怎麼可能會放他出來呀。”
“有鵬不是和如水牽了紅繩嗎?怎麼又和阿素去牽了?”還不等別人回答他,他便自顧自地說了下去,“我知道了,定是有鵬不要如水了吧?要我說啊,有鵬能等到現在才和如水和離,當真是人太好了,你說還有哪個雄性會這麼照顧雌性?更何況那個雌性還背叛了他。”
周圍的雌性一片附和,若有若無的視線落在離他們不遠處的身材瘦小的小雌性身上,帶著滿滿的譏諷和不屑。
祁曇的身子僵了僵,迅速地整理完這一片的藥草,跑到了另一頭去。
回到部落裏以後,祁曇微低著頭,提著裝滿了新鮮藥草的籃子,朝巫醫的帳篷快速地走去。
誰知走到半路上的時候,他的胳膊卻突然被人拽住了。
“走這麼快做什麼,趕著投胎啊。”那聲音很熟悉,帶著讓祁曇忍不住顫栗的惡意,以及顯而易見的顯擺和炫耀。
祁曇這才發現阿素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了他的身邊,他有些瑟縮地停下了腳步,朝後退了退。
阿素輕哼了一聲,把玩著自己手腕上的紅繩,“我可告訴你,有鵬大哥已經和我係了紅繩,若是讓我看見你再糾纏有鵬大哥,小心我給你好看。”
祁曇抿抿唇,腳步挪了挪想從阿素的身邊穿過去,卻又被阿素給攔住了,“你到底聽見了沒,吱個聲啊。哦不對,我忘了你不能說話,是個小啞巴。”
聽到阿素毫不掩飾的嘲笑,祁曇卻突然抬頭看了阿素一眼。阿素的心裏突然咯噔一下,笑聲戛然而止。
這和他想象中的不一樣,阿素皺眉。如水不應該被他氣得半死嗎?不應該瑟縮著不敢看他嗎?可剛剛的那個眼神,他分明連一點畏懼都沒有看見,隻有滿滿的平靜,看著自己的時候,仿佛是在看一個自導自演的小醜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