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半凡的身子因為生氣而不停地顫抖著,麵色慘白不已,恍若失去了半個身子的鮮血一般。
傅和同這是在逼她,在兩條人命上做出個選擇的了。
她是大夫,素來也是受了向寧的照顧,如今向寧危在旦夕,若是不去施救怕是命不久矣。可是若是自己前去救向寧了,這路澤接下來又會受到如何的處置,她卻又是無能為力的。
人命關天的事情,為何在他傅和同的眼裏不過隻是一個選擇罷了?
前後都是人命,分明他向寧是傅和同一手帶起來的侍衛,就是如此瞧著他生生失血過多而死去,他傅和同究竟是否還有著人性呢?
虞半凡心兀地一沉,眼眶發疼的厲害,豆大的淚珠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似的,簌簌順著臉頰滾落。
傅和同心中一怔,他隻是想要瞧瞧這虞半凡究竟會做個如何的選擇,原先他也是不可能現在就把路澤給殺了的。終究路澤是這大傅的守邊大將軍,平白無故殺了這麼個大將軍,若是傳了出去,怕是自己的名聲不得保的了。
二弟現如今做出這般的手腳來,想必也是因為父皇那邊有些猶豫不決的,大抵也是聽得醫女虞半凡成為太子妃的緣故。可是若是自己在這麼個節骨眼上殺死了一個大將軍,這名聲不單單是保不住的,就連父皇的猶豫怕是也要變成果斷了。
犧牲自己前途的法子,他傅和同萬萬是行不得的。
不過是個尋常草芥一般的人物,若是說著不放在眼裏倒是真的,可如果讓他成為了自己的絆腳石,這卻是萬萬不可的。
可傅和同卻是不曾想到,麵前就來那日被自己杖責都不曾落過一滴眼淚的虞半凡,今日卻是淚如雨下。
那雙皎潔的眼眸中如今卻是盛滿了悲戚,卻不見半分的憤怒。
應當是會憤怒才對,自己強逼著她去做出這麼個近乎是殺人的選擇來,依著她的脾性來應當是要與自己爭吵辯論才是的。
可是為什麼,為什麼會哭呢?
虞半凡心中的憤怒早已被悲戚之情所盡數取代,憤怒,這種情感於她又是有著何用的呢?傅和同是那高高在上的太子,百姓疾苦,人間悲喜,又怎會是自己的所謂憤怒而能夠將他給感染的呢?
她悲的不過是自己當下的無能為力,悲的乃是這無法反抗的現狀,以及無論都會因為她而受罪的其中一人。
這世間究竟,該是有著如何的選擇呢?
“傅和同,你到底,有沒有心呢?”
虞半凡徑直地望進了傅和同的眼眸中,不見半分的閃躲和回避,直直地,似是要從那雙眼眸中問出什麼個來才肯罷休。
可是那雙眼眸仍舊不過是如往日一般的冷冰冰的,不見一絲絲情感的起伏,像是一塊浮冰罷了。
“罷了,這個答案我早就是應當知道的了。”-
正堂
虞半凡的腳步走的飛快,她生怕自己走的慢些了,向寧的性命就是不保的了。
她的心早已從疼痛變作心急,她早該料想到的,這傅和同的脾性本就是個喜怒無常的,先前她未曾嫁進這太子府上的時候便是已經知曉的了。
隻不過這些時日自己卻是被他的這副麵具給迷惑了一些神誌的了,不曾想過,他的骨子裏仍舊是那個傅和同的了。
愈是如此想著,虞半凡腳底下的步伐便愈是快了些,腳下步步生風,這一回,她身後的白玉卻是不敢再耽擱半分的了,腳底的酸痛感也讓她不敢稍作停留的。
到達正堂的時候,向寧已經依著先前虞半凡教人吩咐的,給擺端正在了一張長桌子上。
向寧的臉上已是不見一絲絲的血色的了,若非胸脯還在微微地起伏著,虞半凡甚至會覺得他是不是已經死掉的了。
所幸,他鼻翼間還噴灑出了淡淡的熱氣來,虞半凡俯下身子去也是聽到了他的心跳聲。
路澤的這一刀很明顯,是衝著要向寧的命刺了進去的,更兼之後向寧為了製服路澤而讓這刀刃更深入體內三分,現如今三尺來長的大刀,竟是隻剩下了分寸在身子外麵的了。
先前虞半凡再三囑咐,不可在她不在的時候將這刀拔出來,故而一旁的下人們也是無人敢多觸碰向寧的。
虞半凡先前在醫館將垂死的傅和同給救回來,這個消息可是已經傳遍了整個京都的了,外頭的傳聞更是將虞半凡傳的神乎其神,好似神仙下凡一般。
虞半凡自己是不曾多聽這些傳聞的,可是這些個下人們卻是聽在心裏,暗暗將這虞半凡給神化的了。
故而虞半凡所囑咐的半句話,都是不敢懈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