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顧笙歌挽了她的手,借她些力,帶她走出小花園。
白天的咖啡廳,不到用餐的時候便是冷冷清清的,幾個穿著粉藍圍裙的服務員在廳裏逛來逛去。
兩人選了個靠窗的座位,窗外砌了個假山,山頂斜噴出一股噴泉,灑到小園圃的鮮花上。
顧笙歌要了咖啡,蘇穎要了果汁,兩人相繼望著窗外陰霾的天一時都沒說話。
良久,還是蘇穎先開了口,“我沒打算讓邱洋知道的,更沒想過要破壞你們,但是因為我之前的任性,最後還是給你們造成了負擔。”
顧笙歌轉過頭,“這話怎麼說的?你沒那個想法,這是我們都知道的啊。”
“正因為你們都知道了,所以我才覺得更不安,我真沒想過要邱洋娶我,當初懷上這個孩子也是意外,是他…有兩次喝醉把我當成了你…你們就當沒見到過我,忘了這麼回事兒吧,孩子我會自己養大,跟我姓,隻要你不介意,邱洋還是可以來看看他。”蘇穎急切得說明自己的立場。
顧笙歌感到可笑,事已至此,能當成什麼都沒生過嗎?
況且邱洋又怎麼可能在明知自己有個孩子的情況下,還能安心得跟她在一起一輩子?
他連著幾日都沒來找她,不就說明這親生孩子比她這個失而複得卻毫無血緣的女朋友重要多了?!
“這不是我能決定的,邱洋有他自己的選擇,倒是你…”
她頓了頓,“你心裏真正愛的是程軍還是邱洋?”
蘇穎驀然垂下頭,藏在桌下的手捏緊了桌布,片刻後才抬頭,“我現在誰都不愛,隻愛肚子裏的孩子!”
“或許吧,誰又重要得過親生血緣呢?”顧笙歌別有深意道,意指邱洋,也是在說蘇穎。
蘇穎慘然得笑了會,頗感無奈得搖搖頭才坦言,“真沒想到,我從初中開始寫,刻畫了一個又一個真愛至上的女主角,最後自己竟變成了奉子逼婚的女配角,夠濫俗,也夠諷刺的。”
顧笙歌心想,把自己當主角的人,永遠都是配角的命,她仰頭望望那喜捉弄人的老天,“誰都是自己世界裏的主角,然而在人生這場大戲裏,命運才是導演,誰敢跟他叫板說自己是主角,有時候,認命雖然是出於無奈,但能苦中作樂,總比扮一輩子苦情角色好!”
她淒涼得說,說的是自己,也說了跟自己一樣隻能認命的人。
蘇穎抬頭驚訝得看著她,而後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我寫了這麼多年的卻沒明白這個道理,真是慚愧!”
“現在明白了,或許你以後就不再是個言情家,我倒是期待你往後的作品。”
顧笙歌緊接著話鋒一轉,“替我轉告邱洋,該麵對的,總要麵對,抽個時間來和我談談吧。”
邱洋對顧笙歌避而不見,並非是不敢麵對,他隻是一時間理不出個頭緒,他當然也想過當做什麼都不知道,然後和顧笙歌出國一走了之,但在陪蘇穎去婦檢時,又親眼看到了她肚裏那個小邱洋,初為人父的喜悅使他產生了濃濃的不舍之情。
他常常會想等到那孩子出世時抱在手裏之際那柔軟的觸感,嫩嫩的,滑滑的肌膚,那是他的親生骨肉!然後有一天,他會蹣著兩條腿,追著他喊‘爸爸,爸爸’…
翌日
湖邊的柳條迎風揚起了綠梢,顧笙歌站在樹下,身後是那幢剛裝修好的別墅,兩指間的鑰匙在陽光下反著銀色的光,“這鑰匙還你。”
邱洋當然是不會收回的,他坐在石墩上,風吹得他前額的頭張揚淩亂,他不敢看她,隻望著波光瀲灩的湖麵,“我送出去了,就不會再收回來。”
“隨你吧,還鑰匙隻是個形式,反正那鎖隨便找個鎖匠都能打開。”
顧笙歌手一揚,便將鑰匙擲入了湖心,蕩起幾個不大不小的漣漪,然後攤手,“我沒鑰匙了,往後也不會再來這兒,你好好照顧蘇穎,她…是個好女人,值得你去用一生疼愛。”
邱洋霍然站起身,望了顧笙歌好一會眼淚就滾了出來,他拚命咽回抽泣聲,痛苦道,“笙歌,真的沒有其它辦法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