淚水早已風幹,媚娘拖著殘破的身子一步步向前,每走一步,那種撕扯的疼痛便越發的清晰,這痛越清晰,心底的屈辱就越重,直到拱門處,媚娘忽然發現地上的發簪和銅鏡,蒼白的唇角微勾起一抹苦澀的弧度,俯身拿起銅鏡,鏡內的那張臉,傾國傾城,姿顏曠世,分明哪點都不輸雪女,可命運就是這麼捉弄人,她幾乎將心都挖出來捧在夜離軒麵前,卻被他棄如敝屣,雪女心係月如風,他卻念念不舍!玉指繞過淩亂的發絲,媚娘忍著心底的痛和絕望,慢慢撿起發簪,將長發挽了一個簡單的飛雲髻,繼而離開冷宮園林,朝著陋室而去。
當無名衝進雲宵殿的時候,她不是沒有感覺,除了尷尬,更多的竟然是愧疚,由始至終,她都清楚無名的心意,可除了夜離軒,她的心裏已經容不下任何男人,在離開冷宮園林的那一刻開始,媚娘自心底發誓,夜離軒可以不愛她,但她亦不會讓夜離軒得到他心愛的女人,她可以忍受孤獨,卻要夜離軒陪她一起享受孤獨!如果這七年來,她一直為夜離軒而活,那麼現在,她隻為自己。
陋室前,媚娘停下腳步,此時相見隻會徒增尷尬,況且媚娘真的不知道該對無名說什麼?謝謝?這不是他想要的。無語,媚娘俯身將銅鏡擱在陋室門前,正欲轉身之際,房門被人自內推開,隻聽‘哢嚓’一聲,剛剛被媚娘放在地上的銅鏡,被無名一腳踩碎。
看著被踩碎的銅鏡,媚娘苦笑
“破鏡難圓,這是在暗示我什麼嗎?”淒涼的聲音隱隱透著冰冷,媚娘沒有抬眸,隻輕歎口氣,繼而轉身欲走,卻被無名攔了下來。
“我有件事想問你,希望你能告訴我真相。”無名低聲開口,深邃的眸子不停的遊移,終究沒有直視眼前的女子。彼時畫麵重現,他的心似被萬刃同時穿透,痛不欲生。
“什麼事?”媚娘垂眸,心底的愧疚更深了幾分。
“靜喻臉上的傷痕是怎麼來的?我記得五年前,皇上根本沒對她用刑,冷宮的那些嬪妃瘋是瘋了些,可憑她們還不是靜喻的對手,而且我發現靜喻的一身武功所剩無幾,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這個問題已經縈繞在無名心底很久了,若不是皇宮這段時間不太平,他早就想問媚娘,甚至想找靜喻問清楚。
心,微有一震,媚娘沒想到無名問的是這個問題,心底一絲準備都沒有,那種彷徨無依的眼神已然泄露了她的心境。
“是你是你對靜喻用了刑?毀了她的容,廢了她的武功?”在此之前,無名從來沒有懷疑過媚娘,不管怎樣,她與靜喻曾是最好的姐妹,可在看到媚娘忐忑不安的目光時,無名的心似被人浸入萬年寒潭,那種吃驚和震撼已然超出了他的承受能力。
無語,媚娘靜靜的站在那裏,不否定也不肯定,因為她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回應,即便她不喜歡無名,可在她心裏,無名依舊有著不可替代的位置,她知道,如果她的世界順間崩塌,隻有眼前這個男人可以與她一起赴湯蹈火,女人都是自私的,她不能給予無名他想要的東西,卻希望無名一直這樣默默的守護在她身邊。
“不作聲就說明你承認了?為什麼?靜喻已經很可憐了,你為什麼還要落井下石?!你已經成功了,不是嗎?!”無名不可置信的看著媚娘,這一刻,他忽然發現眼前的女人太陌生,縱然守了她七年,可這七年,他竟從沒走進她的心裏。
“成功了?你覺得我成功了嗎?你覺得被自己喜歡的男人毫無憐惜的壓在身下,任由身心劇痛,卻不敢吭聲,這就是成功?”媚娘苦笑著看向無名,眼底氤氳出一片霧氣,人都有脆弱的時候,每到這個時候,無名總會給她無限的鼓勵和安慰,隻是這一次,她的傾訴隻換來無名的冷眼相對
“是你奢望太多,有些東西本來就不屬於你,是你一直執著,到最後,那些不屬於你的,依舊不屬於你”這是無名第一次在媚娘麵前說如此狠話,是他第一次不顧及媚娘的感受,將鐵一般的事實擺在她麵前,一針見血的刺痛了媚娘原本就已破碎不堪的心。
寒風已停,長袍裹身,可媚娘卻覺得冷,那種刺骨的涼意順著每根汗毛滲進她的身體,在心髒的地方慢慢結冰。媚娘不可思議的看向無名,眸光充滿震驚,這就是她一直自以為會陪她去死的男人,原來在無名心裏,自己七年的努力不過是癡心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