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回 槐樹下隱士贈兵書(1 / 2)

第四十八回 槐樹下隱士贈兵書 清河邊漂母分飯食 2

【範增、陳平、彭越、英布等人出場,皆用插敘,唯獨張良、韓信出場,是用倒敘。級別不同、分量不一樣也。韓信更甚,張良倒了一回,韓信盡然倒了三回。非作者特喜歡韓信,是韓信所演之戲更加好看罷了。

韓信遇尉繚子,與張良遇黃石公,有異曲同工之妙,隻沒那麼神秘玄乎。】

看官要問,這韓信何許人也,弄出這番周折?此事說來話長,前麵光顧了敘說劉、項如何合力滅秦,如何生出芥蒂;韓信一個小人物,自是無關緊要,不及細說。殊不知,一部楚漢史,缺了韓信,後麵發生的事,便要推倒了重來;那一件件驚天動地,蕩氣回腸的故事,便要化為虛談。做書的沒個分身法,權將漢王是否重用韓信的事擱在一旁,回頭把韓信的來路先細說一遍,省得看書的人一臉茫然。話不囉嗦,且表韓信之事。

話說這韓信祖上本是韓國人,亦屬名門望族。後來家道破敗,人丁四散,流落各方,卻有一支遺留在淮陰縣境內。那韓信雖然生得天資聰明,一表人才,可自小卻是艱辛坎坷,命運不濟。十歲上,便喪了父親,與老母相依為命。兩間破茅屋,家中也沒一件象樣的東西。甭說其他的甚麼,單就飯食,竟然是吃了上頓,便須惦記著下頓。村裏人也有看韓信可憐的,時不時供些食物周濟給他娘倆。雖說日子過得十分貧苦,卻總算能一天天地熬過來。或是老天有眼,要成全這個天分獨特的人,雖未能先賜他甚麼衣食富貴,卻預置了兩樣物件,送到他手裏,也算是上蒼為其前程所給予的一絲點化。這兩樣東西在一般人眼裏,也隻是平常之物。然對韓信來說,卻是雪中之炭,黑夜之火。哪兩樣物件?一把無名寶劍和一大籮筐的雜書典籍;皆是韓信祖上遺留下來,平日裏擺放在舊床板子底下,從不示於人。那劍雖是無名,卻是口上好的寶劍。隻為韓信年歲尚小,他母親暫且收藏著,舍不得拿出。倒是那些個書籍,每當母親外出幫傭不在家時,那韓信便偷偷翻將出來,今天一冊,明日一卷,細細來閱讀。年複一年,及至長到十七八歲,整籮筐的書,都讓他看了個遍,且能熟爛於心。此時胸中所藏的東西,早已超過別人十幾倍,。他卻猶嫌不足,卻指望能弄來天底下最玄妙的學問,為己所用。隻苦於囊中羞澀,無力出遠門去拜師求藝。

這韓信家住淮陰城東八裏莊,雖然已長成少年郎,身體也算得魁梧,他卻天生就不喜農事,也不肯跟人學手藝,對那買賣商賈之事更沒甚麼興趣;平日裏隻是東遊西蕩,和本鄉近鄰的一幫少年聚一起,不是耍弄劍術,便是計較武藝,沒個正經。母親見他這般,也時不時數落他兩句。他哪裏能聽得進去?隻當作耳邊風,仍一味地胡混。

光陰荏苒,又一年多過去。卻說這一日,恰是五月過半,盛夏天氣。韓信一個人呆在家中,雖避著酷日,兀自嫌熱;那些個書籍早已看爛,如何有心思再去翻閱?肚內尋思:“不如四處逛逛,找幾個人玩耍解悶,卻比獨自窩在家裏強!”想到這裏,便掩了家門,邁開腳步,順著清河堤岸,投南而來。走了二三裏地,眼瞅著日頭已移到半空中,刺得人雙目難睜。摸摸額頭,居然冒出許多汗來。口中道:“上午日頭便已這般的毒,再過一個時辰,豈不要熱殺人!”走在路上,不見一絲涼風。岸邊的楊柳樹,全都枝條垂掛,沒一丁點兒精神。又走了半裏路,那日光直曬過來,灼得人臉上生疼,衣服上也已透出汗來。

走過一道土坡,地麵上多了好些草出來,隻見前麵有半大不高的幾十株小樹,中間獨擁立著一棵碩大的老槐樹。那槐樹也不知栽種得多少年了,粗大扭曲的軀幹,兩個人圍一起也抱它不攏。樹枝四麵叉開,奇形怪狀,滿枝頭的綠葉如一團墨雲,灑下一片陰涼。韓信一見,歡喜起來,道:“好去處!且到樹蔭裏乘一陣涼再說,順便歇歇腳。”快步向前,走近大樹,卻見樹底下已坐了一個人:身形消瘦,麵相古怪,年逾六旬,須眉皆白,烏巾黑衣,皂絛青履;旁邊撂一個包裹和一柄長劍,正拿個破笠子在那裏扇風。韓信心思:“大熱的天,這老丈不在家呆著,兀自走動。看他雖老,卻雙目有神,決非等閑之人。”上前屈身作揖,道:“打攪!請問老丈,這麼熱的天,怎不在家閑著,卻要出來趕路?”那老者見麵前來的人,彬彬有禮,落落大方,心中便有三分喜歡,站起身來道:“夙願未了,此生安得清閑!”拍拍屁股上的土,打量了韓信兩眼,見是個衣裳破舊,樣子寒酸的後生,便道:“看你長得倒也一表人才,為何卻是這般落魄相?”韓信苦笑道:“命運不濟,實屬無奈,非是晚輩願意如此。”老者道:“有誌者不當為命羈絆。你天庭飽滿,該有大富大貴,怎可被眼前這點窘境所困惑?”韓信道:“貧不移誌,這個道理晚輩自是曉得。隻恨力不從心,未能求得名師指點。”老者道:“人無坎坷,豈能磨礪意誌?你年紀輕輕,一旦學得真本事,當受益匪淺,千萬不可自暴自棄。若論學問,諸子百家,門類繁多,如你所願,欲求何術?”韓信道:“學問浩蕩,各有其妙。晚輩因自小失了父親,家境貧寒,讀不起書。幸虧有祖上留傳下來的一些書籍,供我翻閱。各家各派的文章,皆能領略個大概。內有兵家的幾冊書,最合晚輩的胃口。可惜殘缺不全,未能將其中奧妙全部參透。韓信向來癡迷兵法,苦無名家典籍可拿來拜讀。但若獲取,不消三年,定能窮盡用兵之道,將平生抱負施展出來。”老者聽了,微微點頭,轉身彎腰,卻從包裹裏取出五卷書來,道:“老夫此生,也曾風光無限,卻無意貪戀富貴。隱遁山林十餘年,倒也悠閑自在,愜意非常。如今年事已高,尚能活他幾時?我這裏有一部書,是老夫憑心血寫成,平凡之人,決難領悟。我觀你確是天資獨特,且有王侯之相,不如就將此書相贈,也好成全你將來發跡。”韓信接過來看時,見卷麵上寫著《尉僚子》三字,忙倒身下拜,連磕三個響頭,道:“晚輩乃落魄之人,以為此生前程渺茫,將一世潦倒。今日遇上大賢,得受兵書,豈非老天獨獨眷顧我韓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