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回 陳平失策投漢王 田橫依計拒楚兵 3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董公攔道獻計是也。】
回到大帳，霸王悶悶不樂。右司馬周殷過來獻計道：“臣有一計，可使諸軍挑土擔石，於城外築起數十座土山，齊要高過城頭，上麵豎一大吊樓，卻命弓弩手下視城中放箭。如此，齊人必懼，城陽可破矣。”霸王聽了，歡喜道：“此法大妙。”明日，便去各寨內挑選精壯軍卒，搬土運石，齊傾倒於城前。田橫見楚兵堆築土山，擔憂起來，對隰文道：“他若居高臨下，往城中放箭，當如何是好？”隰文道：“相國莫慌，在下自有對策。可選稱手之石，在上鑿眼，用繩索穿定，敵如上樓，則將飛石擊打，他豈能再射？”田橫聽了，便教田光前去準備。
十日之後，楚兵於城外築成大小土山八十餘座，都高出城頭一丈。又在土山之上，各豎起一杆吊樓，亦有木板遮護，站上麵，下方正對著城池。霸王不知此招如何，便令弓弩手上樓，向城中放箭。人上吊樓，箭未施射，忽見城頭鼓聲齊鳴，冰雹也似，飛出無數大卵石來，砸向吊樓。人在高處，無路可走，又沒地方躲藏，眼睜睜八百弓箭手，被那飛石擊得粉身碎骨，頃刻間，化做了八百冤鬼。霸王見了，怒火萬丈，咬得牙碎，把劍一舉，喝令攻城。楚兵齊聲呐喊，奮力上前。城上矢石齊發，又將楚兵射退。
霸王見城陽久攻不下，反死傷了不少兵卒，氣惱萬分，請來範增商議道：“諸法皆已用過，卻未能近前一步，好生令人沮喪。”範增道：“攻城之法，本為下策，不得已才為之。自古道，困獸猶鬥，田橫身無退路，必然死戰。我雖拚盡全力，將城攻克，亦當傷筋動骨，使軍力大損。不如駐兵圍困，待其糧盡，人心變動，再趁勢攻打。到時，城陽一戰可下，豈不事半功倍。”霸王沉吟良久，方道：“就依亞父。”即命各軍將城陽四麵圍住，並在營外修築壁壘，以防齊軍偷襲；一麵令季心趕往彭城催運糧草，補充軍需。
卻說漢王聽了陳平之言，便有心聯絡眾家諸侯，發兵征討西楚。於是領人馬離了修武，趕到河陽，先與妻舅呂澤之軍會合，隨由平陰津渡河南下，欲往洛陽召集諸侯。漢軍數十萬眾，一路之上秋毫無犯。沿途百姓見了，齊都稱頌，皆讚漢王仁義。渡過黃河，來到河南境內，路便平坦，滿目盡綠。軍馬迤邐望南而行，這日已到洛陽郊外。正走之間，前軍來報：“有一老者，拄杖候於道旁，說要求見大王。”漢王道：“既是長者，自當相見。”吩咐軍士，好生將他請來。少頃，果見軍士引了個老人過來，如何模樣：白發銀須，佝僂攜杖；滿麵皺紋，老態龍鍾，猶如廟中土地。漢王忙下馬車，上前施禮道：“老丈高姓？來見本王，可有指教？”老者還禮道：“老朽姓董，乃新城三老，人稱董公者是也。知大王當來洛陽，特候此道旁，欲要進奉一言。”漢王道：“新城離此，不下幾十裏，董公特地趕來，料必有事。”董公望漢王道：“大王此來，莫非欲會諸侯而共討霸王乎？”漢王驚道：“董公何以知之？”董公笑而不答，反道：“老朽素聞，‘順德者昌，逆德者亡’，‘兵出無名，事故不成’。今大王將會合各路諸侯征伐西楚，敢問憑何藉口？”漢王一愣，小聲道：“實不相瞞，暫無藉口。董公既有此言，想必自有高論，不妨明說。”董公道：“大王可知義帝之事？”漢王道：“並不知曉。”董公歎息一聲，便將義帝被弑之事細細說了。漢王聽罷，不禁淚流滿麵，放聲慟哭。左右勸了多時，方才止住悲傷。董公又說道：“自古有雲：‘明其為賊，敵乃可服’。項羽無道，放殺其主，此為天下之賊也！又道是，仁不以勇取，義不以力奪。今大王如令三軍之眾皆披素服，將義帝死訊告與諸候，隨之而合兵東伐，則四海之內莫不仰德。此乃三王之舉，大王何不效法？”漢王恍然大悟，謝道：“若非董公來說，寡人幾乎失策。”便要留董公在軍中參事。董公笑道：“老朽才智短淺，況且年已過了八十，如何還能在軍中走動？恕難從命。”漢王又以千金相贈，董公卻堅辭不受，道：“老朽豈是為了名利而來？”回轉身，扶杖而去。漢王望其背影，感歎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