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情醒的時候,已經是第三天了。
一醒來身邊兒沒掛點滴,沒有什麼特級監護,就是一個普通的病房,潔白的簾子拉著,旁邊兒好像住的是個女孩,正在聽家裏人給她報菜單。
他慢慢睜眼,感受著陽光灑進來的暖意,胸口抽得痛。
猛地想起來為什麼在醫院,賀情神誌徹底清醒了,低頭看了自己一身病號服。
他正想要坐起來,就見到身邊坐著一個中年女人,挽著個黑發髻,穿著祖母綠的短衫,腕上一截兒紫羅蘭翡翠,麵上掛笑,眼彎成一條月牙。
中年女人見他要起來,連忙伸手過來給他墊枕頭,輕聲說:“這剛醒,再躺會兒,慢慢起來……”
賀情許久沒說話了,受了刺激一張嘴嗓子還啞著,半垂著眼看她:“阿姨,您……”
她一擺手,去給賀情端水:“甭客氣,喊我一聲姨就成!”
她打量賀情好久了,這孩子盤兒亮啊,還救了咱家小二的命,這不得伺候著麼?
盯著賀情把溫水喝完了,她又笑道:“我是老大和小二的二姨,就是應與將和應與臣。”
賀情差點兒被一喉嚨水噎住,畢竟第一次見應與將家裏邊兒的人,還是在這種場合這種事情發生之後,他簡直都覺得臉上掛不住。
他還是乖乖的,一點頭,喊了聲:“姨。”
二姨一拍手:“噯!”
這二姨一直疼兄弟倆,凡事兒都看得開也明白,倒沒覺得自己一手帶大的應與將幹出這事兒是自個兒把自個兒給遭踐了,反而覺得這小子長大了,特有擔當。
她也跟小二掃聽過了,覺著這孩子還真挺不錯。
況且她家老大應與將那看人的水準,她還是相信的。
賀情咳嗽了一聲,腦子有點兒暈,反應過來了,連忙說:“應與將在哪兒?”
“你就是腦震蕩的舊毛病複發,”
二姨一眯眼,伸手去給賀情掖好被角,輕聲細語的,生怕驚到了賀情:“老大還沒醒,不過醫生說問題不大。”
賀情一聽,激動得語無倫次:“不,不大麼?真的嗎?”
二姨點點頭,給他順了順氣兒,說:“待會兒帶你去看看。”
藏在被窩裏的手攥成拳,賀情激動得一腦門兒汗,哆嗦著:“好,好,謝謝姨,謝謝姨……”
萬幸那直接撞擊中間隔了一輛車,還有車身做保護,撞上來的車在最後也減速了,甩出去幾米遠。
應與將當時跪著,隻給撞得大腿中骨骨折,另外就是身上一些撞擊傷,頭部磕破,駕駛室擠壓不嚴重,顱腦也沒問題。
倒是賀情,之前那點兒毛病給牽出來了,還得好好修養。
賀情這正還想說點兒什麼,就看到二姨喉頭一哽咽,開始抹淚了。
賀情一下就慌了,想著是不是應與將傷得真的很嚴重,自己也一下就亂了,哄也哄不來,拍拍二姨的肩膀,聲音啞得嚇人:“姨……”
二姨擺擺手,也反過來安慰他,這兩人還沒繼續說上話,就被開門聲打斷了。
賀情一抬頭,看見床邊兒站著好幾個中年人,其中有一個年紀大些,精神矍鑠,一雙眼看似混濁,但內裏透出的光簡直跟賀定禮有得一拚。
這個年紀大些的中年男人,手裏杵著根龍頭拐杖,腳上一雙黑布鞋,穿著布衫,眉頭緊皺,目光審視著他,正上下打量。
他見這男人歎一口氣,手裏的拐杖往地上杵了兩下,身後一群跟著的人就紛紛散去,往門外走了。
拐杖往床邊兒一放,賀情立刻坐起身來,特別緊張,在被窩裏的手都絞起來了。
他這小半輩子沒怕過誰,唯一經常犯怵的就是長輩。
應坤看了他許久,緊擰的眉心兒放開了,忍不住歎了一口氣,抬了抬手:“躺著。”
看著那相似的眉眼,賀情不用想,都猜得出這是誰了。
賀情鼓起勇氣,看了一眼在一旁盯著自己,目光柔和似水的二姨,又轉向應坤,啞著嗓子,鄭重地喊了一聲。
“爸。”
①盤兒亮:漂亮。
②掃聽:打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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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20/2091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