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慕楦澤再一次回到禦山墅的時候,慕父正悠閑的躺在搖椅上曬太陽,格子花紋的羊絨毯子輕輕的搭在他的腿上,此時的他不再鋒芒畢露,不再是那個為慕氏創下了無數商業傳奇的巨頭,僅僅像是一位遲暮的老人。
他微微睜開眼睛,看著站在他麵前的慕楦澤,淡淡的說了一聲,“回來就好。”
慕楦澤的手指漸漸收緊,雙眼深不見底,“您去找過蘇向晚了。”他用的是肯定句而不是疑問句。
短暫的質疑過後,他很快便冷靜了下來,蘇向晚不是個唯利是圖的女人,如果她看中的隻是他頭上光輝耀眼的光環,昨晚又怎麼會帶他去吃麻辣燙?這樣想來,能讓她在短時間裏做出這麼大改變的,也就隻有慕父了。
慕父也不隱瞞,點了點頭說道,“沒錯。”
“當年的事她也不想的,您為什麼一定要把氣撒在她身上?”
慕父的眼神幽深而孤獨,他歎了口氣,示意慕楦澤坐下,“她有權利知道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你不要忘了,她是害死你媽媽的間接凶手。我這一輩子,見過很多女人,沒有一個人有你媽媽那樣可愛的笑臉,隻要想起你媽媽倒在血泊中的樣子,我就接受不了蘇向晚。”
“爸,您不要這麼執著了。當年害死媽媽的凶手每一個都死狀慘烈,您已經幫她報仇了,為什麼要牽扯到蘇向晚身上?她也是受害人!如果不是受到了強烈的刺激,她怎麼會失落那一部分童年的記憶?這件事對她也是一個折磨。”
慕父的語氣依然不急不緩,似乎夾雜著一抹無奈,“楦澤啊,爸爸執掌慕氏這麼多年,做出的決定數不勝數,每一個都是經過深思熟慮才決定的。但是蘇向晚的事涉及到你媽媽,我不想保持理智。你就讓我這個固執的老頭子昏庸一次吧。”
慕楦澤看著慕父實在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話,慕父對慕母用情極深,當年拚盡全力拒絕了慕家安排的政治婚姻,執意娶了出身平凡的慕母,這麼多年來,兩個人相敬如賓,直到現在,庭院裏還種滿了她最喜歡的鬱金香。
他不再多言,在慕父身邊坐下,靜靜的煮了一壺金駿眉,濃鬱的茶香讓人心生安寧。
當天下午,蘇氏和慕氏有一場合作項目進程的會議,蘇向晚早早的便坐在會議室裏,她一手托著腮,一手百無聊賴的轉動著手中的鋼筆。她的視線時不時的掃向門口,她期待會看到那個挺拔的身影,又怕會看到他冷漠的表情。
桌上的咖啡從熱變涼,兩點三十分,慕楦澤穿著一身剪裁得體的意大利手工定製西裝出現在了會議室的門口。
他的目光冷若冰霜,似乎周圍的空氣都被凍結了起來,他冷冷的環視著會議室中的人,目光沒有片刻在蘇向晚身上停留。
跟在慕楦澤身邊的兩名助手在他身旁落座,利落的將文件包中的資料攤開放在他的麵前。
他低頭看了一下資料,淡漠的開口說道,“現在項目已經漸漸走上正軌,目前來看進展比較順利。托蘇總的福,這個項目格外的引人注意,前幾天不幸出現了一個農民工意圖跳樓討要工資的事件使這個項目重新成為了焦點。”
蘇向晚聽著他那一聲‘蘇總’隻覺得格外刺耳,隨後她又暗笑自己的脆弱,這就是你想要的啊,不是嗎?這是你們之間最適合的相處方式。
她晃了晃神,直到秘書小聲提醒她才回過神來。她清了清嗓子,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這件事我也聽說了,在網絡上傳播的很快。據我了解,是一個包工頭私自挪用農民工的工資在外包養情人,我們蘇氏已經對所有被拖欠工資的工人做出了經濟補償。”
“這不像蘇總的風格,蘇總不是金錢至上的原則嗎?這次怎麼舍得掏自家的腰包幫工人彌補損失?”他狹長的丹鳳眼略帶一絲嘲諷。
蘇向晚的臉漲得有些通紅,她強作鎮定的反唇相譏,“這是蘇慕兩家公司的項目,當然不應該由我蘇氏獨自承擔。補墊的那一部分錢稍後我會讓秘書傳一份明細給慕總。”
慕楦澤點了點頭,陽光透過會議室明亮的窗戶照在他纖長的睫毛上,在眼瞼處投下一片暗影,“這才是蘇總的辦事風格,聽說在拆遷的過程中遇到了阻礙?”
“有幾個釘子戶,不過我已經安排人去溝通解決了。”
兩個人的視線越過長長的會議桌撞在了一起,蘇向晚本能的想要躲閃,卻像被一個漩渦吸進去一樣,努力了幾次也移不開視線,空氣中爆出了意味不明的火花。桌上的眾人似乎也感覺到氣氛有些不對,一個個縮著脖子不敢說話,生怕被當成炮灰打個灰飛煙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