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茉莉的眉向上一挑,清秀的眉眼間蘊含著淡雅的書香氣息,她的眸光微斂,望向窗外冬日裏的街景上。
淡淡的開口說道,“一千個人就有一千張嘴,你以為我不說晚晚就不會從別人口中得知嗎?更何況做了事就必然會留下什麼蛛絲馬跡,晚晚又不是個蠢人,你以為你能瞞她多久?”
許瑋庭的眉心隨著她的話慢慢皺起,他從西裝內側的口袋裏拿出一盒香煙,熟練的叼在嘴裏點燃,煙霧將他溫潤如玉的臉籠罩其中,銳利的眸光卻像能穿透煙霧一樣。
他用力吸了一口煙,聲音越來越低沉,“如果這一千個人都這麼多嘴,我不介意在西山多豎一千座墓碑。”他的殺戮之心不加絲毫掩飾,這麼狠辣的話從一個翩翩公子口中說出來更讓人感覺到一股毛骨悚然的寒意順著腳底傳到了頭發絲。
“如果你回頭的話,現在還不算太晚。”
許瑋庭聞言嘴角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意,他將香煙放在車在煙灰缸中,一手搭在方向盤上,一手搭在椅背上,認真的看著顧茉莉。
“你知道為什麼‘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這句話無論是誰都耳熟能詳,可是真正做到的人卻少之又少嗎?因為放下屠刀之後,還不等你有成佛的機會,便早會有落井下石的人蜂擁而上把你的骨血吃幹抹淨!
從我開始計劃這些的那天起,我回頭沒有岸,隻有深不見底的萬丈深淵。”
他的眸光緊緊的盯著顧茉莉,眼眸中鋒利的光芒讓她心裏不由自主的流出一股怯意,許瑋庭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直了直身子,輕咳一聲說道。
“無論如何,謝謝你來陪晚晚,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在你去巴黎之前能多來幾次,有你安慰她或許她會好很多。”
顧茉莉直視著他的眼睛,輕笑了一下,“好。”
車子順著公路一路飛馳著,坐在同一輛車裏的兩個人心思各異,顧茉莉既同情蘇向晚的境遇,又慶幸早早跟許瑋庭解除了婚約,如果嫁給這樣一個男人,一定會是她人生中最不幸的一件事。
當許瑋庭重新回到蘇宅的時候,蘇向晚已經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的睡著了,她的眼角還掛著未幹的淚痕,眉心緊緊的皺在一起,雙手緊握成一個拳頭,放在耳側。
他看著她的睡顏低低的歎了口氣,小心翼翼的把她鬢角沾滿了淚水潮濕的碎發攏在耳後,又幫她掖了掖被角後才輕手輕腳的離開了房間。
隨著關門聲的響起,躺在床上的蘇向晚緩緩睜開了眼睛,她的眼中一片清明。
她撐著坐起身來倚靠在床頭上,之所以裝睡,是她還沒有做好準備如何麵對許瑋庭。雖然她已經決定漸漸做出一副順從的姿態讓他放鬆警惕,可是走到行動的邊緣時,她還是有些做不出來。
她難以對自己曾經最信任、最親近的人開始虛偽的表演,也深怕自己對他傷害自己父母的恨意會從眉梢眼角流露出來,她怕她像吐著信子、牙齒上沾滿墨綠色毒液的毒蛇一樣怨毒的目光會不經意的暴露出她內心的真實想法。
她閉上雙眼沉沉的吐了一口氣,眼下,她沒有多餘的精力顧及她的這些小情緒,她的齊天大聖正在拚盡全力想盡快將她解救出來,她自然也要為此出一份力,哪怕是為了蘇氏在這場商戰中少受些損失,也該如此。
當她有充足的理由說服自己之後,所有違背本心的行為似乎都變得輕鬆起來。她穿上床邊的絲綿拖鞋,緩緩推開了房門,往樓下走去。
當她站在樓梯口的時候,許瑋庭正優雅的坐著餐桌前慢條斯理的吃著午餐。他不經意的一抬眸,目光落在蘇向晚的身上,他連忙丟下手中的筷子,疾步往她身邊走去,聲音溫和猶如輕風細雨,“你醒了?想吃點什麼?”
蘇向晚聽著他既熟悉又陌生的聲音,深吸了一口氣強壓住心底的情緒,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一言不發的自顧自走到餐桌邊坐下。
許瑋庭想要攙扶她的手停頓在了半空中,他訕訕的縮回手,走回餐桌邊在她麵前坐下,溫和的眼眸中滿是綿密的溫柔,他親手夾了一隻蟹黃包放在她麵前的碟子裏,輕聲說道,“多吃點東西,你這樣茉莉看了也很擔心。”
她拿起筷子,伸向碟子裏的蟹黃包,可是筷子懸浮在半空中,卻久久沒有落下,她長歎了一口氣,將筷子放在一邊,抬起眼來看著許瑋庭,“謝謝你肯讓茉莉姐來看我。”
“不用跟我道謝,我是你最親近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