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瑋庭在偌大的客廳裏獨自靜坐了很久,在他的吩咐下,已經空了的酒櫃被重新填滿,上麵陳列著各種價值不菲的名酒。
他的身子微微向後倚,領口的扣子鬆開了兩顆,襯衣的袖口被挽在了手肘的位置,隨性而優雅。
頭發有些淩亂的微微遮住額頭,惺忪的眼眸已經顯露出些許醉意,手中的紅酒杯稍稍傾斜著,沙發上被灑下了一片小小的紅酒漬,麵前的茶幾上一瓶已經空了的紅酒瓶斜放在上麵,另外一瓶也喝下了大半。
他抬起醉眼朦朧的眼睛看著明亮的水晶燈和寂靜的客廳,心裏忽然湧起一股深深的悲涼。
他費盡心機一步步的設計將蘇父蘇母推向死亡的深淵,一步步將蘇氏掌控在自己手中,可是偏偏他還是感覺自己一無所有。他又一次開始質疑自己所做的一切是不是從一開始就是個錯誤,如果他不知道父母當年驟然離世的真相可能他要比現在快樂很多。
可是這個世界上最殘忍的事就是沒有如果,他已經走到了這個位置,就算他想要停下來也是不可能的了。他的身後就像有一隻無形的大手在推動著他一步步向前,他心知繼續下去,他未來的路會比現在更加艱難,可是他隻能負重前行。
仇恨蒙蔽了他的眼睛,讓他的理智、善良被慢慢蠶食的一幹二淨。如今他真正在意的人唯有一個蘇向晚,可是她卻偏偏是一個矛盾的存在。
看到她的時候,他能回憶起當年那個與人為善、胸懷坦蕩的自己;可是看到她也不斷提醒自己父母當年慘死的真相。
他苦笑一聲飲盡了杯中的半杯紅酒,頭暈目眩的又斟滿了一杯。窗外的寒風似乎穿透的玻璃和他身上單薄的衣衫刺進了他的骨子裏,他隻覺得一股濃濃的寒意讓他手腳發麻。
他的手輕微的顫抖著,拿起桌上的手機撥通了段瑞的電話。等到電話被接起來後,他冷聲一字一頓的說道,“讓慕謙儒死。”
電話那端的段瑞似乎有些愣住了,詫異的問道,“為什麼忽然做出這種決定?雖然他算不得一個聰明人,可是這種人才是最好利用的,況且留著他總能給我們傳遞一些慕氏內部的消息。我認為現在還不到除掉他的時候。”
許瑋庭心裏的怒氣越來越濃重,他冷哼一聲,語氣愈發的淩厲,不容置疑的說道,“連你也在懷疑我的決定嗎?我不知道他今天抽了什麼瘋,就在兩個小時以前他竟然膽大包天的威脅我割讓蘇氏百分之五的股份給他,否則就要向晚晚揭露我所做的一切。
他的槍口現在對準的是我,你以為我還要留著他這顆不定時炸彈嗎?”
段瑞沉默了片刻,低低的歎了一口氣說道,“我知道了,我馬上安排人去做。你又喝酒了嗎?”
“嗬嗬,我的事還輪不到你來管。你記住,我是唯一能幫你報仇的人!如果不是我告知你當年發生的一切,你現在對你父母的死依然一無所知,做好你的事。”說完,他便漠然的掛斷了電話。
他將手機扔在一邊,跌跌撞撞的站起身來,他搖搖晃晃的往樓上走去,朦朧的眸光在蘇向晚的房門上慢慢聚焦。他輕手輕腳的壓下門把手,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柔軟的床榻上蘇向晚已經沉沉的睡了過去,稀薄的月光透過窗簾之間的縫隙照在她精致無暇的臉上,纖長的睫毛垂落下來,幾縷碎發稍稍遮擋住她白皙的臉頰,果凍般柔軟粉嫩的唇微微嘟了起來,隻是眉心那道小小的皺褶讓她看起來睡得並不安穩。
許瑋庭俯下身子細細打量著她的睡顏,骨節分明的手指小心翼翼的勾勒出她臉頰的輪廓,他的臉慢慢向前貼近,當他能感覺到她溫熱的鼻息時,卻又站起身來向後退了兩步。
他壓抑著心裏躁動的情緒,深吸了兩口氣調整著自己的呼吸。因為對她足夠珍視,所以他不想在她不願意的情況下對她做出任何越軌的舉動。
他微不可聞的歎息就像漂浮在空氣當中的塵埃一樣,緩慢的飄散不見。他動作溫柔的幫她掖了掖被角,緩緩退了出去。
當房門被重新扣住的時候,躺在床上的蘇向晚忽然睜開了眼睛,她的眼中一片清明。房間裏殘留的酒味讓她微微作嘔,她連忙從床上跳起來衝進了洗手間,趴在洗臉池邊幹嘔了幾下卻沒有吐出來。
她的腳步有些虛浮的扶著牆壁回到床邊坐下,端起小桌上已經有些涼了的水小口小口的抿著。
她很怕剛剛許瑋庭會對她做些什麼,可是心裏對他殘存的信任讓她沒有做出任何動作。好在這一次她賭對了,至少許瑋庭對她依然保留著起碼的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