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謙儒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這個他期盼了二十幾年的稱呼忽然說出口有種奇特的感覺,他的手捏成一個拳頭又緩緩鬆開,如此重複了幾次他的心緒才算慢慢舒緩下來。他的雙頰微微漲紅眼中氤氳著薄薄的水霧。
慕父看著他難掩激動的神色心裏湧起一股深深的痛意,對於常人而言再尋常不過的一個稱呼對他而言竟然如此值得激動。
“您為什麼忽然做出這個決定?”慕謙儒有些戰戰兢兢的問道,小心翼翼的樣子生怕驚擾了這場美夢。
慕父從茶幾前的抽屜裏抽出一盒雪茄,拿起其中的一支用剪子剪出一個傾斜的弧度,他又拿出一盒鬆木製成的火柴,輕輕一劃,燃燒起來的跳動的黃藍色火苗點燃了雪茄濃鬱醇厚的香氣。他吐出一陣濃濃的煙霧,蒼老的眉眼被蒙上了一層朦朧的輕紗。
他徐徐開口說道,“謙儒啊,你在慕氏做的那些事,我一清二楚。”
他看到慕謙儒的眸光深深地凝結成了一個小小的聚光點,又繼續說道。
“別的也就罷了,畢竟當初是我授意你來慕氏牽製楦澤的。可是你身為慕氏的一份子,竟然出賣集團的利益,這是我至今都不願意相信的。唉,人老了,似乎就會變得心慈手軟。願意一而再再而三的給你機會,孟思柔的死是個意外,可是那把刀子險些就插在你的身上。”
他端起手邊已經有些涼了的茶水抿了幾口,舉手投足之間不怒自威的氣勢依然自然地流露了出來。
“孟思柔這個孩子對你真是用心了,在那個關頭偷偷撥通了楦澤的電話,否則後果不堪設想,想起來我便有些後怕。如果你真的出現了什麼意外,我虧欠了你這麼多年的父愛就再也沒有彌補的機會了。
我權衡再三,趁我還活著,能給你一個身份應該是對你最大的安慰了。”
不知什麼時候起,慕謙儒已經淚流滿麵。他就像一個委屈的孩子,卸下了臉上厚厚的麵具,雙眼通紅的掉著眼淚,眼眸間閃爍著濕漉漉的光芒。“爸”
“好了,不用多說了。我不知道這麼做是不是能讓你心裏好受一些,不過我也給你不了你太多。不是我偏愛楦澤,隻是他從小接受的教育跟你有所差別,他人生道路上的每一步都是按照慕氏繼承人的方向悉心培養的。
無論是在管理公司、洽談合作還是在牽製各個部門的權數,你都有所差距,他慕氏總裁的地位是永遠無法動搖的,他是坐這個位置最合適的人選。至於你,能不能坐穩總經理的位置,就要看你自己了。”
慕父說了這番話,臉上露出一抹難言的疲倦。指尖夾著的雪茄不斷升騰起淡淡的煙霧,茶葉的清香和雪茄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在空氣中彌散著。
慕謙儒的喉結上下滑動著,他緩緩點了點頭。慕父說的沒錯,雖然不願意承認,可是他心裏清楚地很他絲毫沒有跟慕楦澤對抗的實力。在幾次交鋒中,他每一次都毫無懸念的落於下乘,甚至有幾次還需要慕楦澤來幫他收尾。
“至於許瑋庭不要操之過急,事情要一步一步的做。我知道你現在一定欲殺之而後快,可是孩子,不要讓你的理智被情緒牽製。我一手將慕氏做大做強,這麼多年屹立在c市支柱企業的位置不受動搖,最大的訣竅就是克己。
克製自己心裏貪婪的欲望,克製仇恨、不甘等等負麵情緒。在時機成熟之前,讓你的手握成一個越來越緊的拳頭,在緊要關頭做出致命一擊,明白嗎?”他一邊說著,一邊伸出手來做出相應的動作,手上暴露出來淡淡的青筋。
“我知道了。”他謙恭點了點頭,眉眼微微斂起。
慕父滿意的點了點頭,揮了揮手說道,“上去休息吧。對了,老孟那邊情況怎麼樣?”
他站起身來畢恭畢敬的說道,“叔叔哦不,幹爹幹媽明天送柔柔回家,我想隨行。”
“嗯,應該的。我身體欠佳,楦澤又要主持慕氏的大局,你去最為合適。好了,去休息吧。”
慕謙儒應了一聲,向他道過晚安後才回到了自己的房間。他站在落地窗前看著被夜幕籠罩的c市,這裏雖然遠離市中心,可是依然可以隱隱約約看到這座不夜城中璀璨的霓虹。
他的心潮湧動久久難以平複,他一直期盼著可以名正言順的成為慕家的兒子,可以以一個光明正大的身份立於人前。雖然他隻得到了一個養子的名頭,可是這與他而言已經是莫大的驚喜了。
從今天開始,他重新有了一個家,人生中第一次跟‘父親’二字貼的如此之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