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房門口。
一個俊秀的男孩扒在門框上, 朝裏頭拋媚眼。
“麻麻~”
喬因目不斜視，手腕一抖，將鍋裏濃鬱的湯汁淋在魚片上。
“我來端我來端~”
男孩討好地笑著，快速將魚片端走, 送到餐桌上後又回到門框這裏扒著, 繼續嗲聲嗲氣呼喚自家母上。
四菜一湯上桌，喬因坐在餐桌的椅子上, 麵無表情。
男孩可憐兮兮地抱著椅子：“麻麻~您理我一下嘛~”
“啪！”
男孩一抖, 心有餘悸地看著拍在桌麵上的手機。
還好不是拍在自己身上的。
喬因開口：“你多大了？”
男孩想了想，笑容燦爛如花：“三歲~”
喬因拍桌：“卓涼！”
卓涼肅然：“在！”
“我當你媽十三年我打過你罵過你嗎？！”
“必須沒有！”
“那你就跟我說實話, 晚自習都去哪兒了？！”
“在嗨！”
“去哪兒嗨了？”
“秘密！”
喬因冷笑：“不說是吧, 你給我坐下，等會兒不許出聲。”
卓涼立刻坐下, 老實極了。
六點鍾，卓沉準時踏進家門，剛邁過四十大關的男人臉上依舊光滑白皙, 說三十歲也不誇張。
他微微笑著，鬆了領帶，將手裏的公文包放在客廳的沙發上。
餐廳裏母子間凝重的氣氛對他沒有絲毫的影響：“怎麼了？”
喬因看了他一眼：“卓壯壯逃了兩星期的晚自習，你說怎麼辦吧。”
壯壯是卓涼小名，生出來比較瘦小，就取了這麼個小名彌補。
被長大後的卓壯壯視為恥辱。
卓沉揚眉，神情訝異：“他逃課？”
卓壯壯捂臉。
果真是人生如戲全靠演技，老爸不去演戲真的太浪費了！
喬因點頭：“你說怎麼辦？”
卓沉在她身邊坐下, 看了兒子一眼，想了想：“繞著小區跑二十圈吧，再交三萬字檢討上來。”
卓壯壯驚呆了。
二十圈倒還好說，倆小時就跑完了。
三萬字檢討……他一個星期也編不出來這麼多啊！
喬因對這個處罰頗為滿意：“行吧，那就這樣，先把飯吃飽了，過一個小時下去跑圈。”
卓壯壯含淚吃完了飯，一放下筷子就見自家母上開手機定了個鬧鍾。
一家三口坐在沙發上看新聞聯播的時候，鬧鍾響了。
卓沉瞥了他一眼：“還坐著幹什麼，下去吧。”
卓壯壯對手指，神情淒楚：“麻麻~”
喬因不為所動，他隻能一步一步往外挪，挪到門口的時候，又聽到了母上大人的聲音。
“還坐著幹什麼，下去吧。”
“因因……”
兩分鍾後，父子在樓底下會合。
卓壯壯齜牙咧嘴的：“爸你太狠了！張口就是二十圈三萬字！”
卓沉鬆開兩顆扣子，挽起衣袖：“你出賣我。”
“沒有！是老師打電話過來的！她向麻麻問候了我的坐骨神經痛！”
卓壯壯不肯背鍋：“然後麻麻就說沒有這種毛病，老師就說孩子他爸說有啊……然後就，這樣了唄。”
卓沉冷笑：“那也是你連累我。”
卓壯壯不幹了：“我委屈！”
“那你就告訴你媽。”
這一句話是多麼的殘酷多麼的無情多麼的無理取鬧啊。
卓壯壯深吸一口氣，眼中含淚：“我不，作為一個優秀的男人，我要耐得住寂寞。”
卓沉抬腿往前：“那就跑吧。”
一個多小時後兩人跑完，卓壯壯已經成了一灘爛泥：“您真是老當益壯啊……”
卓沉呼吸急促，額上身上全是汗，他慢慢走著，調整自己的呼吸。
卓壯壯是真的一根手指頭都不想動了，他躺在樓下草坪上，看天上為數不多的幾顆星星。
“麻麻是不是第一次這麼生氣呀？”
卓沉搖頭：“不是。”
卓壯壯來勁兒了：“那肯定不是我惹的，爸你怎麼把我媽這麼好脾氣的人惹生氣的，是不是在外頭勾三搭四被我媽發現了？”
卓沉嗬嗬：“就是你惹的。”
卓壯壯立刻揮手：“不可能，我這麼乖！”
“因為你，我和你媽媽發生了爭執，她回娘家了。”
“為什麼？！你是不是想打我我媽不讓所以吵架了？”
卓沉冷笑：“當然不是，當時你還在你媽肚子裏，我怎麼會想打你呢。”
卓壯壯聰敏過人，立刻解讀出了正確答案，簡直想哭：“你居然不想要我，我這麼可愛這麼聰明這麼帥給你們長了這麼多臉你居然不想要我！”
“如果沒有你，我和你媽根本不會出現吵架的機會。”
卓壯壯打滾：“氣死我了我要離家出走再也不回來了嗚嗚嗚……”
看著這樣的卓壯壯，卓沉再度懷疑這個孩子真的是當年在醫院抱錯了的，至於長得和自己有幾分相似，那肯定是養久了。
喬因早早懂事照顧家裏人沉穩得很，他自己少言寡語也算斯文，怎麼生出了這麼一個孩子？
任由他打了一會滾直到累了自己停下，卓沉踢了踢他的小腿：“回去吧。”
卓壯壯不動：“四肢無力起不來。”
“哦？”卓沉看著他，“還要我背你？”
卓壯壯想想小時候，再看看自家風華不減當年的老爸，覺得自家爸爸已經很棒了。
小時候讓自己騎大馬長大了又不問緣由幫自己打掩護，又民主又包容簡直不能要求他更多了。
今晚也為了自己的小秘密下來跑圈，還得寫檢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