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謙兒。”蘇言隔了許久這回才再一次親眼得見弟弟,倒是比之之前氣色好了一些。
此時蘇言若要說說心裏不激動是不可能的,但許多話語終是梗在了喉嚨裏頭,最後真真切切喚出來也隻是平時一個稱呼而已。
宋謙此時有些別扭,也不知道好不好看著麵前的蘇言,眼睛轉過許多處,落在自己姐姐身上。謝白告訴他大婚就定在年末,如今需忙活的事情必然許多,但自己這長姐卻仍時常過來這兒,即使之前吃了那麼多回閉門羹。
“你不忙嗎?”宋謙的心思轉了又轉,最後問出口就這麼一句。
“大婚也就幾個月時間了,近來確實是有許多事情需要操心,連帶著阿娘還有萬春殿中蘭姨和錦笙都不得閑了。”若是旁人聽這話,可能覺得稍有些冷漠了,可蘇言從小看著宋謙長大的,自然是能夠聽出這話裏頭宋謙的關心。
宋謙聽自家姐姐提起從前那些常在身側十分熟悉的名字,心中有些觸動,又緊接著問了句:“她們還好?”
“嗯,都好。”蘇言答道,不管經曆了什麼,自家弟弟還是從前那般心性,心底倒還牽掛著之前身邊的人。
蘇言慢慢走到宋謙的身旁,在那樹下的石頭坐了下來,兩姐弟坐在一塊兒,蘇言輕聲說:“阿娘十分想你。”
宋謙聽了一愣,麵上露了幾分苦澀的神情,出宮都這些日子了,他早就明白自己再次出現在人前都難,更遑論進宮再見寧後一麵,最後一絲語意在喉頭轉了又轉,隻落成了低低的一聲“嗯”。
其實謝白說得沒錯,此時不該逼著宋謙,此時這孩子能夠這般心平氣和與她說上幾句話已然是十分不容易,沒有誰想要事情演變成今天這等困窘的局麵,到底是天意弄人,天地之間唯命道這一樣誰也爭不過去。
蘇言看著麵前的宋謙道。“謙兒,你從前小時候便與阿姐說過,若有一日阿姐成親了,你這個弟弟會親自送阿姐出嫁,我遠嫁千裏你便送我千裏,我遠嫁萬裏,你便送我萬裏這話到了如今還算數不算數了?”
“我如今還能如何送呢?”宋謙看著自己的腿有些喪氣。“我如今連這門都出不去。”
“那隻在你想不想,若是你想便有的是辦法。”謝白方才一直站在旁邊聽著蘇言姐弟倆說話,此時宋謙這句過後才插了這麼一句。
宋謙聽了謝白的話,眼中有些隱隱閃動的光亮,但仍舊不大相信這個可能性。“真的可以麼?”
謝白當即回應以肯定的點頭,連著蘇言此時心中也有幾分懷疑,礙著宋謙還在場,此時剛剛給予這孩子希望,怎好就此讓他失望。直到兩人出門的時候,蘇言才偷偷問謝白道:“你當真是有辦法讓謙兒出去,甚至婚禮那日為我送嫁?”
“隻要是殿下想要的,我便會想盡辦法為殿下您辦到。”謝白話語之中語氣猶是十分堅定。
蘇言去謝府拜訪是三日之後的事情,她此次並不是以公主之尊造訪,隻是謝家的新婦,因而所用車駕也隻是得體而已,便未使用皇室依仗。
應門的下人倒是早早得了信兒今天家裏有貴客到訪,一見蘇言的車馬過來,便早早使人進去通傳,另有侍從搬來了下馬車的踩踏。
蘇言剛腳落了地,那一邊便見著謝白出門來接她,拉著她的手,輕聲與她道:“倒來得比原先說定的時辰早了些,害我倒是遲了來迎你。”
“怕路上有所阻滯,耽誤了時候,便提早了出門,沒想今日過來路上倒是十分通順。”
蘇言任由謝白拉著自己進門,謝家倒不是第一回過來,記得那次來時謝白被謝侯罰在家中抄書,她還在謝白的房中待了許久,抱著謝家的狸花貓瞌睡了一覺,後來便與謝瑜鄭成玨去院裏烤鹿肉了。
但那日沒有長輩在家,心情倒還算的輕鬆隨意,甚至帶些遊覽的情致,但今日就是為著見長輩而來,哪裏還有什麼情致,滿心滿懷的隻餘十分的緊張了。
這一趟過來前挑選見麵禮倒是費了好大的心思,還在寧後麵前煩了許久,謝侯和謝白的姨夫皆是讀書人,便挑了名家的字畫,給謝夫人女眷們帶的則是寧後得意態不錯的幾盆供品蘭花。
“我爹娘,小姨姨夫他們俱在花廳之中。”謝白說著時候也能從握著的蘇言的手中感受到她的緊張,隻輕輕拍了拍蘇言的手背道:“殿下您也無須這樣緊張,我兄長嫂嫂他們也在,我表妹從前你也曾見過,也在那兒。”
“不過是家裏人一敘而已,殿下何必如此,仿佛我要拿你去六堂會審一般了。”興許是看慣了這公主殿下平時淡然無忌,此時緊張瑟縮的模樣讓謝白不由一笑。
蘇言被謝白拉著轉入那庭前,遠遠的便能看見謝家人坐在裏頭。兩人如今手還拉在一塊兒,在長輩麵前總歸還是有些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