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漸漸亮了,七月的夜空跳過了蟬鳴蛙唱的喧囂之後,歸於寧靜。
到劉莊的第一個夜裏,狗子對著夜空慘絕人寰嚎叫。家裏迷信的老人說,怕是見了不幹淨的東西。在農村裏,活了一大把年紀的人們,對於他們琢磨不了的事,統統歸納於鬼神之說。
莫忘說:等大暑過後,接踵而來的暴雨還會掀起另一股燥熱。
躲在正午白燦燦的日光浴下,總有一種被棉被捂住透不過氣的幻覺,黏糊糊的皮膚像塗滿,怎麼也洗不掉的蜜糖似的。
我從三天前就開始等待著這場暴雨,天色難逃烏雲的厄運,被一寸寸吞噬掉,像一口大灰鍋盤踞在上空,烏壓壓的一片。給路麵下抬頭張望的人,帶來久違的喜悅,為這暴風雨的來到。
“雨”羞答羞答的落下,又轉臉,橫眉冷對似的如劍急墜,等到它喘氣的功夫,空氣開始清爽起來,最後被泥土的味道彌漫。
在深居劉莊的日子裏,我有的是閑情感受這些時節細微的變化。細數時光在年輪上刻下的一道道印子。
窗前的白樺,從點點綠意,到枝繁葉茂,最後光枝禿幹,從清晨到日落反反複複的一年一季,也並不是,從未改變。
我們用大部分積蓄,把家裏盡可能的翻修了一遍。房子塗成現代感很強的藍白色調。爬滿藤蔓的涼亭也被和煦的晨光,輕柔晚風眷顧。我們還有了木樁圍成的大片菜園,四周種滿淡黃,素白的野菊,開的最肆意的時候在夏末,花梗和雜草和平共處,四處蔓延。早已淹沒了,六子曾一度宰殺留下的血腥味。
有了初心之後,我們擁有了完整意義的家。她簡直和莫忘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初心隻有幾個月大的時候,還是一個會折磨人的小機靈頭。半夜我和莫忘來來回回的抱著她,哄她入睡,她極度敏感,每次把她放下的時候,跟做賊似的。她天賦異稟的感覺到,我是否在她身旁,我是抱著她在地上走,還是在床上坐著,她有沒有躺在我的懷裏,然後做出反應,發出驚叫,扭動著身子,發出不樂意的哭啼聲,但那隻是一小會的,她的訴求或是小小的警告。
總之,你休想對他耍一點小聰明來敷衍她,或悄悄的偷一下懶,那一次都會被她識破。我想嬰兒的感知能力往往要比成人高明的許多。
在劉莊的孩子,隻能放養,天高地闊。
我用不著她在車水馬龍的街道被撞倒,用不著擔心她她被霧霾的空氣困住,不用擔心她被壞叔叔帶走,可我還是會有所擔心,這劉莊太過平靜的生活,隻是風雨的前兆,被突如其來的玩笑打破。
初心喜歡跑,兩歲的她會說:“媽媽,我是一隻飛鳥。”,而我喜歡看著她跑,跑的不是很好看,身子一高一矮的磞踏,但是她努力歡樂的樣子,真的像一隻鳥。
我在床上看書的時候,她就一個人在房間轉來轉去忙她自己的小玩意。我有時間陪她畫畫、遊戲、拚積木、玩橡皮泥,我很認真的樣子,把自己玩的像個孩子。我覺得我們同框的每一副畫麵都是美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