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薇原本平靜的心瞬間被懸起。時光似乎一下子退回到了七年前,也是在想死的手術室門口。不過是幾十秒的等待,看著穿著無菌服的醫生側身走出手術室的門,等待著他走出來,摘下口罩,然後開口。
不過是幾十秒的時間,僵硬的身體感官卻把它無限拉長,漫長得心髒都好像要跳出喉嚨。
幸好,不是和當初一樣的那個結果。
醫生把話說得模棱兩可,好幾個術語從耳邊滑過去,隻聽得見說要留院觀察一段時間,具體問題要等後續報告。懸著的心依然沒有能徹底放下來,周舫媛睖睜著她精致的大眼睛空茫茫地看著傅薇,拿不定主意。
傅薇輕吐出一口氣,手搭上她瘦削的肩膀:“先吃飯吧。”
她總是不擅長說安慰的話。也許是因為不常被安慰,也許是因為沒有多少需要她來安慰的人。
這一天一直到黃昏近晚時分才安定下來。
傅薇坐在重症監護室外,看著走廊窗戶外漸漸暗沉下來的天色。付其譽依舊沒有醒,周舫媛臉上的厲色已經消褪得剩不了幾分淩厲,開始剝落下她慌張的本色。走廊裏光線昏暗,傅薇的心情也像漸漸收攏的天光一樣幽幽發沉。
隔著厚厚一層玻璃,能夠看到病床上的人靜靜闔著的雙目和蒼白的麵容。床頭的儀器反複用同一個頻率亮著綠色的指示燈,讓人的心也隨著那個頻率緩慢地跳動。
傅薇站了一會兒,才移開視線。
不過是不經意地向右一瞥,光線陰暗處的樓道裏,卻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
修長挺拔的身形獨自站在幽暗的光線裏,聲控的走廊燈是暗的,顯然已經站在那裏很久。傅薇猝不及防地撞見他冰冷的表情,連心尖都不由自主地跳了一下。
祁敘?
遠遠地站了一會兒,傅薇低頭看了一眼呆坐著的周舫媛。後者垂頭發著呆,不知在想些什麼,應該不會注意到她的動向。
傅薇咬了咬下唇,終於鼓起勇氣向走廊的另一端走過去。
她走得很慢,對麵靜站著的人像一座冷冰冰的雕像,對她的靠近毫無反應,連眼珠都沒有移動一下,隻是靜靜地看著她纖瘦的身影在他的瞳仁裏一點一點放大。
到最後,她在他跟前半米處停下來。
還沒等傅薇站定了訥訥地開口,祁敘已經一把拉住她的手,粗暴地把她拽進了拐角處。傅薇幾乎沒有自己行走的餘地,隻覺得天旋地轉,下一刻後背就已經不輕不重地撞上了牆。
牆壁冰涼的觸感從她輕薄的衣料裏透進來,冷得她全身僵硬。
冷峻的臉傾壓下來,還沒有等她適應這樣逼仄的處境,就已經把她餘下的氧氣奪走。沒有溫柔和纏綿,雙唇傾覆,動作簡單又直接,像是獅群的首領,宣示一塊領地的主權,沒有絲毫的餘地。
背後的冰涼和唇上的熾熱一起占據她的神經,變得無比敏感而脆弱。大腦像是不受控製似的,有一瞬間的失神,讓她忘記了推拒,聽憑他在她的唇間攻城略地,攫取遊離的呼吸。
不知過了多久,他才肯放開她,臉色如同極地的寒冷苔原:“為什麼不說一聲就走?”
傅薇從窒息裏緩過來,調和著粗重的呼吸:“我想跟你說,可是你關機啊。”
“那接通的那一次?為什麼不說?”
她不假思索地接話:“因為我怕你會……”
“我會什麼?憤怒?嫉妒?”祁敘沒有耐心地打斷她,神情卻寡冷無加。
傅薇氣得搖了下頭,聲音也高了兩分:“你冷靜一點!”
“懶得冷靜。”寡淡的語調。下一秒,傅薇就再次嚐到了天旋地轉的感覺。她被迫側了個身,整個人在向後傾的同時忽然騰空,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被祁敘打橫抱了起來往外走。
他一邊抱著她走著,聲音依然寡淡得算得上冷靜,像是在普普通通地交代公事,生硬的語調裏帶著淡淡的嘲諷:“用這種低劣的眼光對我進行不負責任的猜測不需要付出相應的代價麼?在你認為嫉妒這種低智商的生物才會產生的情緒會發生在我身上之前,能不能先使用一下你的大腦?”
他甚至沒有選擇乘坐電梯,而是直接橫抱著她一步一步往樓梯下走,引來不少過往病患異樣的目光,連端著瓶瓶罐罐的護士都靠在牆側給他讓路。
傅薇掙紮了一小下,下意識地把臉往他胸口埋:“你能不能放我下來再說話?”真是……丟臉死了……
祁敘行走的速度很快,絲毫沒有理會她的正當提議:“在你恢複基本的思考能力和邏輯水平之前,你最好不要進行做其他動作的嚐試。”